青靈兒焦急半天,慢慢也就釋然了,天上沒有雷劈下來。此劫也不是自己主動招惹,一切都是順勢而為,對方也是有命數的,此中因果,今後一力承擔就是。我的修行路,我當獨自麵對一切,不畏不縮。
想罷,便對著老仙的屍體念了幾遍往生咒,超度其真靈。沒想到此間卻有異象,前世裡做過無數次超度法事,也沒見此等光景。老仙身軀裡站起一個人影,人影已經模糊,是不是站起來的也不好說,反正是豎起來一道影子。影子慢慢清晰,卻是老仙容貌,麵無表情,隨即升空而去,漸漸消散。
青靈兒心中隱隱有悟,但她不知道,這是此方世界上,第一個受佛門咒文超度之魂。也不知老仙身死此處,是不幸還是幸運。
依此界規矩,殺人要越貨,搜下老仙的儲物袋,大略查過,其中靈石近百塊,還有幾件靈器和書簡、材料幾堆。又撿起落地的銅鏡,現在中間被擊穿,已經成了銅環。還有打傷自己的飛劍,近看之下,是一件下品靈器。通通收起來,青靈兒這一戰,也成了青家內室的首富了。
超度了亡者,收了戰利品,青靈兒心境也開闊了許多。低頭見老仙屍身暴露在外,又順手施法,翻起土地,埋了屍身,又立起一麵石碑,上書“南冥洞老仙埋骨於此。”殺了個人,連真實的名字都不知道,想想也是醉人,隻得在碑上留了這個名號。管殺管埋,仁至義儘了,青靈兒禦劍趕回青家曬場。
沒了南冥洞老仙,青雲川一人就解決了這四個半路出家的山大王。眾人殺散了山寨的嘍囉,順便上山接管了南山寨。
這南山寨距離東籬郡不遠,禦劍幾十息就到了。驅散了山賊,沒什麼雜人,環境倒也是幽靜,可以作為修真者駐紮的場所。為防止再有今次之變,青家派來了內室的築基弟子為首的人馬,定期輪流坐鎮,也把這裡當做內室修真弟子外出曆練的道場。
至於那四仙,青雲川留下他們一命,都是老實人出身,走上修真的路,無人約束,自身悟性又不高,遲早取死於其他修真者。經過教育,甘願入青家內室,潛心修真。
青靈兒就在這南山寨裡選了一處幽靜的房間,閉起關來。
經過這一戰,青靈兒感悟很多。
首先是與外麵的修真者戰鬥,深感鬥法手段的重要,雖然修行的根本在心,然而此方世界規則如是,沒有能護定自身的手段,今後想必是寸步難行,我不犯人,卻會有很多人來犯我。到時候總不能見人就說“道友與我佛門有緣,何不與我同去那西方極樂世界,八德池水育靈蓮,朝夕聽聞法妙音,總勝過紅塵殺戮,勞費心神。”這番話,要說也得製伏了對方才有底氣說。
第二,他堅定了修行的心意,隱約看到了自己的方向。當向紅塵曆劫明心。佛門講究“明心見性,見性緣空,空空方是涅槃大道。”這也是她目前心中決意要走的路。
第三,她隱約感到,自己不會久住青家,這天下才是她的家。
開始幾天,她將此戰的戰利品整理了一遍。得到靈石,下品八十六塊,中品六塊。夠得上中品靈石,那至少也得是百塊下品靈石的價值。看來這老仙辛苦經營,卻是給青靈兒做了嫁衣。
法寶之類,除了那個銅環、鈴鐺和老仙用過的飛劍,還有兩件下品靈器飛劍,材質一般。神識和眼通上下左右幾番查看,感覺做工還是粗糙,不怪老仙沒拿出來對付自己。相比之下打傷自己那一把,還是最拿的出手的。
幾塊黑石片兒,是一些書簡,有老仙的所修土係功法,戊土秘要,比青家的厚土決好了不少。但是青靈兒看不上眼。
其中有一個書簡記錄了煉器和煉丹的法門,還有一個記錄了一些比青家內室傳授的高深的陣法,倒是青靈兒急需的。她閉關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辦法搗鼓出來幾樣兵器之類的,再想法研究些對敵的手段,沒成想老仙的遺物還幫上忙了。這樣就可以把手裡的幾樣材料和廢寶重新煉製了。
興衝衝閱讀起來。
但是還沒讀到幾行,就苦起了臉。簡中記載,煉器基本,五行法術之火不足以融煉煉材,結丹期修士,可以丹火開始入門。若有機緣,得到天地靈火之種培養,或是能發出真火的寶貝,亦可以輔助煉器。在這段最後還欠兒欠兒地注釋著一句“五行之火亦非無用,簡單凡鐵打造凡兵時可用。”哪個修士會落魄到給凡人鐵匠當個火焰噴射器。
青靈兒苦笑,開始思考著煉器之火如何來。火種、寶貝,哪輪到自己搶得到。於是便仔細考慮丹火一途。
按理說,結丹期無非是靈氣的固化,大境界上也是煉氣,到了形神合一的化神期,才是脫離了煉氣之後的更高境界。這丹,與築基期的液化靈氣,有什麼本質的區彆。
自然界中靈氣濃鬱處,可凝出液態的靈髓漿水,固化就是靈石了,自己現在也算有好多靈石。好像靈石不能發出火來,難道是燧石取火之理?肯定不是。
內丹不同於靈石,這是肯定的。為什麼不同,青靈兒靜思許久,想到兩點可能。一個是修行者自身的精氣神與外界交融,才成就的內丹。另一個,應該是起決定性作用的修行功法,比如老仙的戊土秘要、青家的五行功訣,還有自己誦念的佛經。
看來這丹火的種子,就來源於身命與功法相互作用的過程。
佛門修行,所謂“定中三昧”,此三昧又被叫做真火。道門有金丹大道,體內的金丹就是被體內的“火”力煉成的。如此說來人身中有火。
佛門中有前輩大能,修行成佛,普濟眾生。據說有佛能發出普度之光,名“大日琉璃金焰”。大日乃是遍照大千世界的光,智慧光,佛光,能利養眾生,能夠照見眾生自性,使人悟佛理,走上解脫之路。此火應該是修行時身內之火,成就以後火與智慧合,成智慧光,遍照眾生,其中蘊含能夠促使生命修行提升的力量。
這應該是修行功法共同具有的共性,就是使人提升的力量,這也是一種火,提升之火,錘煉之火。
根據佛經的記載,有“地水火風”的四大之說,四大相互獨立,合作而生就大千世界種種玄妙。其中“火大”的描述就是,以熱為性,有一定的溫度,其業用能使物成熟。成熟就是產生質變。由此可見,這種功法中蘊含的,使人能夠提升從而漸漸質變的力量,也是一種火。
如果是這樣,入定中觀察體內變化,就有能領悟這火種的可能。隻是佛門打坐,從不問身內變化,一切隨緣而動。
想到這裡,青靈兒開始打坐,隻是與平時不同,留一絲意念觀察體內的各種變化,體悟功法是如何融彙精氣與靈氣,促使質變。
一天後,青靈兒離開定境,抬起左手,掌中托起一朵亮白色金焰,轉而張口一吸,火焰入體,紮根在靈氣潮流中,開始了成長之旅。
青靈兒會心一笑,眉眼微彎。取出一枚空書簡,將此攝取體內火種之法記錄下來。
原來這火,是自身各種能量在受到功法的作用時的一縷波動,這波動能一種使人提升的能量,具現這種波動,就是提取體內真火的種子,也可以叫三昧真火種子,名相而已。
隨著修行者的提升,此火亦可以提升境界,甚至最終能達到所說的大日琉璃金焰的境界,光照無儘的空間,利養眾生。
功法在其中,會影響火的功用,所以修真界的很多功法,不領悟大道的根本與涅槃本質,其火的成長也有限。
功法比如佛經,是有咒力加持作用的,所以佛門修士的修行中,會在丹田或識海裡顯示出佛像或者卐字等。而道門裡,多是太極、丹鼎等仙家氣象。當然也用蓮花等通用的形象。這就是功法的作用,使天地之氣和人體之氣,按照一定模式成型、提升。根據這些功法,取出的火種,佛家多是金色,道家多是紫色,也有其他顏色,凡此種種,皆是功法對大千世界的解釋角度各異之故。
其實真火不必等到結丹才有,然而其中道理卻沒有人認真去想,這個世界,對道理的體悟,遠遠不如對法術的運用來的熱門,甚至連冷門都夠不上,沒幾個人留意。
一念及此,不如就叫此火為“大日如來金光焰”,青靈兒玩味地一笑,仿佛過了一把成佛的癮。轉而定神頂禮,向遙遠的虛空虔誠下拜。
而青靈兒不知道的是,這一拜,隔著時空的無始無儘,被一個存在的生命接受了下來,此正是那大日如來祖、眾生口中尊。如來於講法時,撇向虛空,微微一笑,佛前一點熒光,一閃而沒。時有坐下弟子聽聞法音妙處,心中有悟,也點頭微笑。
青靈兒還不知道的是,她這玩味的小趣味,卻得到了大能的肯定。今後修行路上,不覺中似受接引,走上那成就金剛琉璃至尊無上佛果的修行道路。
然而路漫漫,其修遠,路在腳下,孰能始終。青靈女兒,姑且漫步而行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