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輕歎了口氣,“你不必安慰我,我如今回想之前種種,都恨不得打死我自己,我在甘州一路順風順水,便以為這世上沒有我做不到的事,卻因此傷害到我身邊的人,我實在不知道……”
他眉頭緊蹙,眼裡的懊悔和痛意仿佛要將他自己吞沒,令他無法呼吸。
林嬋月立刻就慌了,“表哥,你彆這樣,這也不都是你的錯。”
“就是我的錯,若不是我鑽牛角尖,母親也不會來晏城遭遇意外,若不是我執迷不悟,也不會對你做下錯事,我誰都對不起。”
蕭然擱在桌上的手攥成拳,骨結青白,微微顫動,母親的事是他一生的傷痛,為什麼那時候他仍然沒能醒悟過來?
林嬋月心底對蕭然的怨氣轉淡,她不是不怨,隻是都壓在心裡不讓人看見罷了。
“表哥,我不怪你了。”
她聲音輕輕地說,“之前我還是怪的,怪你把我認識的那個表哥弄沒了,但你現在又讓他回來了。”
林嬋月眉眼間釋然了不少,“我原諒你。”
“那我們的親事……”
林嬋月輕輕搖了搖頭,“隻是我不能嫁給你。”
蕭然愕然,“為什麼?”
“因為你不喜歡我,你對我的愧疚和歉意,我已經接受,並不需要你用親事作為彌補。”
“不是那樣的,我剛剛說了,我不止是因為愧疚。”
林嬋月笑起來,“表哥,我與你認識這麼多年,這些年你可曾有過要娶我的意思?如今卻說不是因為愧疚,那麼又會因為什麼?”
“我……”
蕭然啞口無言,他這不也是才醒悟的嗎?他要說自己突然開竅了林嬋月信不信?
林嬋月肯定是不信的,表哥一直對自己無意,突然要娶她難道還能是忽然間喜歡她了?
“表哥不必再自責,此事也不是你故意為之,事已至此,我也會努力讓自己度過這個坎。”
她覺得今日見蕭然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己是不是很勇敢?沈鸞知道一定會誇她!
林嬋月站起身來,“我與沈姑娘商量過,過些日子就會回甘州,這一次路上不會再有變數,表哥不必擔心,表哥差事繁重,我離開之日也不想麻煩你,今日一彆,不知何時才能見麵,望表哥保重身體,勿念勿忘。”
她語氣灑脫輕鬆,仿佛放下了一個巨大的包袱,看得蕭然心慌。
怎麼好端端的就要勿念勿忘了?他不是按著秦戈說的,坦誠相見了?她不是說接受了自己的道歉,怎麼後麵接下來就是不知何時能相見?
這跟秦戈說的不對啊!
可是不論蕭然說什麼,嬋月都沒什麼反應,仿佛入定了一樣,再不是從前蕭然一兩句話就能撥動她心弦的時候。
蕭然隻能頹然地看著林嬋月離開,心裡想著秦戈這個騙子!
……
沈鸞一直在後麵等著林嬋月,見著了她看到她臉上輕鬆的笑意,心裡覺得穩了。
“見過了?如何,也不是很難是不是?”
林嬋月點點頭,拉著沈鸞的手,“多謝你,見過了他說明白之後,心裡確實舒服了許多。”
“說明白了就好,那你們……親事的話……”
林嬋月眨了眨眼睛,“什麼親事?表哥跟我道了歉,我接受了,我還是要回甘州的,對了阿鸞,你的商隊何時啟程?”
沈鸞在心裡拍手,優秀,就這麼會兒林嬋月就原諒了,蕭然的口才日益見長啊。
“商隊前期得準備充足,所以要再過一陣子,不是你就原諒了?那他對此就沒什麼表示?”
“表哥還是說要娶我,但我拒絕了,表哥其實也不是故意的,不至於拿一輩子的親事來彌補。”
“至於,怎麼不至於?”
沈鸞著急,那還不是林嬋月自個兒吞苦果?那跟之前又有什麼區彆?
哦,還是有的,林嬋月表示原諒他,蕭然就更心安理得了唄,憑什麼呀!
沈鸞心裡帶著氣,晚上去見沈文韶的時候,臉頰都氣的鼓鼓的。
沈文韶餘光看了她半天,伸出手指在她臉頰上戳了一下,“再鼓就炸了,誰讓你這麼不痛快?”
林嬋月的事沈鸞不能說出去,憋得她心梗,“沒誰,就覺得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沈文韶眼皮輕輕跳了一下,又聽見沈鸞極快地補充,“哥哥除外……那誰也除外……”
那就不是秦戈的問題,沈文韶在心裡猜測,蕭然?
沈鸞今兒來沈文韶這兒是為了劉小昭的事,她將其他煩惱甩出腦外,端端正正地坐在沈文韶麵前,把蘇白跟她說的話,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