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師再見,路上注意安全。”
戚彤雯在病區門口看見等她的蒲子銘,他沒穿白大褂,穿了那件戚彤雯給他買的羽絨服,醫院裡暖氣太足,他是敞開穿的,白襯衫塞了一截在褲子裡,褲腳有點顯短,讓他腿的占比看上去更長了。
他順手接過老婆手上的手提包,沒說為什麼會在這裡等她。但戚彤雯知道其中緣由,是因為那次她被老太太襲擊的事。
戚彤雯今天不太想說話,她想先自我消化一下icu帶來的負麵情緒。
蒲子銘也看出來了,隻在走出醫院的時候問了一句“今天回家吃還是在外麵吃”
“我想吃一號門對麵的雲吞麵。”
門店快打烊了,但他們運氣不錯,吃到了最後一碗鮮蝦雲吞麵。
戚彤雯用小碗分麵,用筷子吃麵,但是在挑起麵條之前,突然問了蒲子銘一個問題
“我最近遇到一個病人,他是急性心梗,120送過來的路上呼吸心跳驟停急插管,插管狀態下做的介入手術,放了兩個支架,後麵一直在icu躺著”
戚彤雯簡單說了一下用藥和治療情況“你說他末端壞死的情況是由什麼引起的”
蒲子銘雖然奇怪老婆為什麼要突然考問自己,但還是先回答“休克低灌注和去甲腎造成的肢端缺血。”
“機體缺血的時候,腳離心臟更遠,所以更容易發生缺血壞死。大劑量去甲腎會讓肢端末梢血管收縮,先發生指趾動脈痙攣或功能閉塞,繼而使毛細血管和小靜脈痙攣要的時候要注意這一點,避免長時間大劑量使用。”
“不過小劑量的時候,β受體激動為主,主要收縮心肌,增加心排血量;大劑量時,a受體激動為主,才會引起血管極度收縮”
“對,但是停了去甲之後確實好多了。”
吃完麵條之後,戚彤雯才說了自己會問這個問題的原因,“我剛才問你的這個急診病人,家屬不太想治了”
“那就讓他們出院好了。”蒲子銘覺得這是很尋常的事。
“是的。其實我也沒想到這個病人能活這麼久,他剛送去icu狀況挺糟的,本來以為挺不
過兩天,現在麼好不容易找到原因,把腳給保住,也沒什麼用處了。”
餃子店要打烊了,兩個人隻能在街邊壓馬路,這對於醫生來說是個奢侈的事情,兩個醫生當然是奢侈加倍。
但是繁忙的工作之餘,總要有一些談心的時刻。
“聽說他家有兩個小孩,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大女兒在談對象,對象家裡聽說有一個躺icu的老丈人,心裡有點顧慮,這個對象的條件要好很多,所以媽媽不想耽誤女兒小兒子要中考,學習成績不好,補習班費錢”
中年人的生活,很少有愛情,隻有柴米油鹽。
“放棄是對的。”蒲子銘說“如果我是這個男人、這個丈夫、這個父親,我也會希望你放棄我。”
戚彤雯沉默半分鐘,又問“那如果讓你來做這個選擇呢”
蒲子銘說“愛在理智之外。”
戚彤雯瞪他一眼“雙標。”
因為遇到太多生死,所以他們不避諱提及生死。
戚彤雯試圖用輕鬆的語氣說“到時候肯定是你媽做決定了,我要是做這個決定,不得被你媽的唾沫星子淹死”
蒲子銘被她逗笑了“我媽有這麼可怕嗎在我這個協調員的努力下,她這麼多年也沒給你找麻煩吧”
“嗯,做得還行。”
這句話戚彤雯是真心誠意的。
“不過”
“嗯”
蒲子銘小心翼翼地說“我媽聽說你爸媽過來,說今年也要來海都市過年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
“你這麼緊張乾什麼搞得我好像惡媳婦一樣,爸媽來過年不是很正常嗎”戚彤雯神色平靜“反正還按照我們談戀愛的時候說好的,你應付你爸媽,我應付我爸媽,ok”
蒲子銘突然走到她麵前,倒著走“好的保證完成老婆大人的任務”
他們兩個人的影子在路燈下越拉越長,縱然沒有在說話,也有一種隻有兩個人才能領會到的意境在輕輕湧動。
“蒲子銘。”
“嗯”他轉頭看她。
“你說愛在理智之外,其實我也是。”
如果是她麵臨這樣的選擇,她不會放棄蒲子銘。
蒲子銘的唇角勾起來“我知道。”
他們到家的時候,戚媽媽已經睡了,客廳的燈是暗的,但是賽恩斯“慧眼如炬”,一雙綠眼睛在黑暗裡發出幽幽的光,直接往戚彤雯懷裡撲過來“喵”
賽恩斯的品種是緬因,成年之後,戚彤雯根本抱不住它,於是被蒲子銘擋了一下,扔到了旁邊沙發上。
畢竟賽恩斯的個頭不小,這樣撞一下,能把人撞倒。
賽恩斯有些生氣,但它知道自己大概搞不過這個人類男人,它媽的丈夫,所以跳下沙發,自己生悶氣去了。
戚彤雯拍了他一下,“你下手太重了,賽恩斯要生你氣了”
蒲子銘開始委屈
“它那麼大的個頭,這點力道對它來說跟撓癢癢一樣,你怎麼光心疼它不心疼我”
戚彤雯開燈一看,蒲子銘的手腕內側果然一片通紅,是剛才被賽恩斯撞上導致的。要是撞到戚彤雯身上,搞不好要撞斷一根肋骨。
主要成年緬因貓的個頭太大了,戚彤雯養的這一隻,身長有一米多,跟一個十二歲左右的小孩子差不多。飯量也是個無底洞,吃得多拉得多,要不然戚彤雯之前也不會考慮找人上門喂養。現在是戚媽媽在家裡照顧,等戚媽媽回去了,他們還是要繼續找人照顧的。
緬因貓更像一隻小型狗,外表威風,但性格黏人,還有一些自己的脾氣。
戚彤雯看到他手上被賽恩斯撞出的淤痕,在洗完澡之後更加明顯。
“好像有點發青了”戚彤雯心疼道“我去找點藥膏,賽恩斯也真是的,沒輕沒重的,你也是,乾嘛要用手去接它”
戚彤雯就像絕大數媽媽那樣,把家庭中的父親和調皮搗蛋的孩子數落了一頓。
“哎不用了”蒲子銘伸手拉住她,戚彤雯沒有提防,懵然坐到床上。
“要不然,老婆親親”蒲子銘指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我親老婆也可以。”
戚彤雯“放手。”
戚彤雯還是從家中的常用藥箱中找出了一隻小藥膏,是他們醫院自製的藥膏,專治活血化瘀。
給蒲子銘抹藥膏的時候,戚彤雯說“賽恩斯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剛才我把家裡走了一遍,哪兒都沒看到它。”
蒲子銘不滿她總是提到賽恩斯,老婆坐的位置正好在他懷裡,他低頭可以看到她的發頂,聞到她剛剛抹的頭發精油,她剛洗完澡,穿的是一件絲綢質地的睡衣,家裡開了空調,所以即使睡衣很單薄,戚彤雯的皮膚也是熱的,她的臉上和脖子上有剛才水蒸氣逼出來的紅暈。
貼膚的絲綢睡衣勾勒出胸部的形狀,最上麵鬆開的扣子足以讓人窺見春光。
戚彤雯剛洗完澡,當然不可能穿了胸衣,她一抬頭,就看見丈夫火熱的目光。
她感覺到一種危險,雖然蒲子銘平時是無害的,但他這個時候充滿了侵略性,他壓著聲音,忍耐著問她“雯雯,先彆管賽恩斯了,管管我,行嗎”
合法婚姻關係,感情狀態良好,戚彤雯當然沒打算拒絕合理的夫妻感情交流。
所以她慢慢鬆開了手,默許蒲子銘不安分的手一顆一顆解掉她的扣子,她也仰起頭,親他的唇角,他的唇尖有她喜歡的薄荷香味,看來是蓄謀已久。
戚彤雯不喜歡開燈,所以意亂情迷之際先抓住了蒲子銘的手,讓他把壁燈關了,然後才放縱自己沉淪。
房間暗了。
戚彤雯被猛然撲到床上,肌膚下有柔軟的被子,所以並沒有不舒服。
“等等,那邊好像有什麼”戚彤雯掙紮著叫停。
“嗯”
“喵”黑暗裡,剛才失蹤的賽恩斯的眼睛像兩顆綠油油的燈籠,發出狡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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