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裡麵靜悄悄的,就連飛鳥走獸的聲音都沒有,僅有清風吹拂林葉,宛若簌簌輕語。
陸斬端坐在草地上,抬眸看著塗山世玉。
她身著雪色長裙,裙擺處繡著精致飄逸的墨梅,腰身纖細,臀線起伏飽滿,雙腿筆直纖細。
再往上看,便是隆起的衣襟跟細膩的脖頸,那張臉蛋經過易容,頗為嬌豔欲滴,眼神不羞卻媚。
此時她居高臨下,明亮的星眸沒有半分羞赧,甚至帶著一絲…嫌棄。
嫌棄陸斬太扭扭捏捏地嫌棄。
塗山世玉覺得,在性命麵前,其他的事情皆是小節。作為陸斬戰友,她關鍵時候做出親吻舉措,實在無傷大雅,也不必介懷,誰料陸斬竟然還“羞澀”上了。
“你剛剛說什麼?”陸斬忽然問道。
塗山世玉雙手環胸,烏黑長發柔順垂至腰際,她把玩發絲,半眯著眸子,懶洋洋地道:
“我說彆跟娘們似的扭扭捏捏,誰占誰便宜還不一定呢。彆看我年紀大,可我一把年紀還沒親過人,算是便宜你了。”
“男兒本該豪情萬丈,何故矯揉造作?本帝姬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
“……”
陸斬乃是花叢老手,聽到這話便眯起眼睛,塗山世玉這話話,就好似無聲的挑釁。
而狐狸奶奶此時的模樣,就好像身經百戰的老流氓,調戲良家少男似的。
陸斬神色不變,隻是朝著塗山世玉招了招手:“你過來扶我一把。”
“你自己站不起來?受傷了?”塗山世玉有些擔憂。
她雖然覺得陸斬扭捏,但也表示理解。陸斬畢竟才一百七十歲,做事不夠穩重,不像她已經上千歲,心智早已成熟。
隻不過,想想在仙夢舟時,陸斬跟兩位侍女夜夜笙歌,弄得兩個小丫頭喉嚨都沙啞的架勢,怎麼看都不是純情少年。
既然不純,怎麼現在還扭捏上了?
莫非他在故作姿態勾引本帝姬…塗山世玉星眸眯起,覺得陸斬居心不良,但看到陸斬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她也沒多言,眼下隻擔心陸斬受傷。
陸斬抬起胳膊:“方才那股火氣太重,我好像受了些傷,攙我一下。”
“既然如此,先找地方療傷。”塗山世玉不疑有他,蓮步輕移,彎腰欲將陸斬扶起。
就在這時,塗山世玉卻見麵前光芒一閃,她下意識閉上眼睛,待她反應過來時,手腕卻已經被陸斬扣住,整個人被粗暴地按在樹上。
塗山世玉下意識皺眉:“你做什麼?”
陸斬唇邊含笑,眼神深邃,二話不說便朝著塗山世玉湊去。
塗山世玉固然年齡大,可修者能維持容顏不老,身體粉嫩得緊,手腕登時被陸斬捏得通紅。
眼看陸斬越湊越近,塗山世玉心跳驀然加速,她眼神動蕩,警告道:
“陸小鳳,你要是敢——唔——”
話未說完,聲音便被打斷,一陣清脆的聲音隨之傳來:
“啵~!”
塗山世玉瞪大眸子,嬌軀一陣輕顫,腦子一片空白,說不出什麼滋味,愣是半晌沒反應過來。
“啵~”
又是一陣響聲傳來,塗山世玉才急忙回神,她惱羞成怒,抬手便朝著陸斬打去。
事急從權,她剛剛親陸斬,隻是不想看陸斬被火珠折磨,出於道義幫了他一把,絕非跟陸斬打情罵俏,結果這小子卻蹬鼻子上臉,居然敢親她。
還啵了兩口!
塗山世玉欲言辭犀利嗬斥一番,可怎麼嗬斥都無法表達心中憤怒,思來想去,還是打架最實在,她二話不說便揮舞拳頭,咬牙切齒狂轟濫炸。
……
“砰——”
拳頭風卷殘雲,聲勢浩大,卻被陸斬悉數攔住。
塗山世玉覺得不過癮,索性拔出長槍,槍出如龍嘯海波,身姿翩若驚鴻影。
陸斬知道塗山世玉惱羞成怒,他拎起火河獲得的火槍,擋住塗山世玉一擊,正好趁機試試這杆槍的強度。
“轟——”
兩杆槍相撞的刹那,長槍槍尖烈焰暴漲,化作火龍朝著塗山世玉衝去。
塗山世玉粉麵含怒,手中的天音地承槍猛地顫動,一聲哀音自槍身迸發,音波力量竟擋住火龍襲擊。
兩人距離極近,隔著相撞的長槍,能清晰感知彼此的呼吸。
陸斬眉眼含笑:“誒誒誒…帝姬,這麼生氣做什麼?不就是啵了一下?有什麼大不了的?”
塗山世玉頓時語塞,這小子居然用她的話來堵她,活了千年,她頭次被人按在樹上強吻,當下強撐著氣勢,怒道:
“你這賊子,我方才是為了救伱,你為何如此不知好歹?居然趁機輕薄我,該當何罪?!”
陸斬腰身朝後仰去,避開塗山世玉的攻擊,腳尖在原地輕點,身體在原地劃出個半圓,悄無聲息出現在塗山世玉身後,握著她的胳膊,道:
“這下夠豪情萬丈了吧?”
“你…陸小鳳,你……”
“帝姬救我,我自然十分領情。隻不過頭回被女人摁著親一口,又被如此嘲諷,難免想挽回點顏麵。”
“……”
什麼謬論!
不過,她剛剛確實有些囂張,難得見陸斬那副模樣,便忍不住多說了幾句,結果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塗山世玉越聽越怒,她雙臂張開迅速後退,舍棄長槍後,以掌為刃,朝著陸斬攻擊而來,速度快若奔雷,卻沒有真炁波動。
教訓歸教訓,若是動靜太大,引來其他人就不好了。
陸斬也將長槍丟開,微微後仰避開塗山世玉的襲擊,右手作擒拿式,抓住塗山世玉手腕,欲將她再次按在樹上。
塗山世玉到底是青丘女將軍,在不使用仙法跟真炁的情況下,她的武技足以傲視同輩。眼見陸斬想擒拿她,她拳頭化掌,如靈蛇般繞過陸斬手腕,朝著他胸脯拍去。
“……”
陸斬登時來了幾分興致,塗山世玉功力深厚,是難得的陪練沙包,他左手敏捷打出,跟塗山世玉對了一掌,右手卻繞過她的防禦,朝著圓潤飽滿的胸脯拍去。
塗山世玉眼睛一眯,覺得陸斬此招甚是無恥,她右腿猛地抬起,朝著陸斬胯間踹去。
“……”
陸斬猝不及防,連忙使用真炁護體,擋住淩厲一擊的同時,將對方雙臂反製,急忙開口:
“帝姬這招數有些不講武德了哈,怎麼還攻擊下三路?實在有失身份。”
塗山世玉震開陸斬手臂,沒再繼續出手,星眸冰冷銳利:
“跟你這種登徒子,不必講武德。更何況,打架如打仗,隻要能贏,稍微不講武德又能怎樣?”
陸斬望著那張冷若冰霜的容顏,無奈道:“帝姬何出此言?我怎麼就成登徒子了?”
塗山世玉瞪著眸子:“你說呢?”
陸斬沒有繼續逗她,嚴肅地說道:
“若說親你之事,確實是我衝動。但我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又被火珠燒得燥熱,你親我那一口,我難免有些心猿意馬。”
“所謂食色性也,你相貌絕豔姝麗無雙,正常男人見了都會心有悸動。平時我還能心如止水,可偏偏你剛剛親了我,又如此嘲諷,帝姬,天下沒有男人能經起那種嘲諷。”
“……”
塗山世玉思索片刻,勉強能接受這個解釋,她似笑非笑道:“我親你一口,你就不心如止水了?”
陸斬嚴肅道:“直接驚濤駭浪了。”
塗山世玉輕哼一聲,她雖然常年帶兵,但也隻會帶兵,對男人心思並不了解。讓她帶著男人去打仗行,可若是帶著男人談情說愛,她是真的不擅長。
於是塗山世玉陷入沉思。
按照她看書得出的結論,男人在麵對美人時,確實會想入非非。再加上陸斬被火珠燒的躁動,她冷不丁親了陸斬一口,就算是為了救陸斬,可對陸斬而言,估摸著也是“火上澆油”。
說到底,陸斬隻是個170歲的孩子,他能有什麼自製力?若真是足夠穩重,又怎會在船上跟侍女夜夜笙歌?
被她親了一口,陸斬指不定就誤會了,覺得她對他有好感,於是才決定不再忍耐,直接按著她親了兩口。
如此一想,事情便說得通了。
塗山世玉想明白後,心情舒暢些許,她微微眯起眼睛:
“這麼說,你早就對我起了歹意。當初在封魔墟金鈴裡,你跟我親密接觸,原以為是不小心,現在看來是你故意的?”
“……”
您是真的會捕捉重點啊狐狸奶奶。
陸斬有些無語,但還是做出正人君子姿態,嚴肅地道:
“那次是單純的意外,我就算對帝姬有非分之想,也絕不會故意占你便宜,陸某行得端坐得正,絕不是那種浪蕩子弟。”
塗山世玉越聽越覺得糊塗:“你說這話好沒道理,剛剛明明是你親口承認,對我有歹念,既然心底有歹念,那肯定就會順著歹念做事,又狡辯什麼?”
“……”
陸斬本想繼續解釋,可卻忽然明白一件事,他跟塗山世玉不僅有種族代溝,還有文化代溝。
他雖然沒去過青丘,不知道狐族的生活習慣,但是根據他接觸過的妖魔習慣判斷,妖魔在感情方麵跟人類迥異。
人類就算心底有些雜念,也未必要做出來,反而會權衡輕重,克製約束自己。
可妖魔一旦有了想法,多半是直接交配。
這也是妖魔難管的原因,就算妖魔傳承很久,甚至逐漸擁有文化傳承,可終究跟人類不同。
這也是塗山世玉不理解他的原因。
思至此,陸斬無奈道:
“帝姬乃是九尾狐族,跟人族不同。我們人族有句老話,叫君子論跡不論心,每個人心底都會有惡念,若真是吹毛求疵,誰都無法避免。簡單來說,我們不要看他想什麼,要看他做什麼。”
塗山世玉點頭,一副恍然大悟模樣:“你親了我,這就是你做的事。你現在的狡辯,便是你心中所想,所以,我不用看你的狡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