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如刀,金烏高懸。
細碎陽光灑落長街,驅散凜冬寒意。
陸斬做尋常刀客打扮,駕駛著一輛馬車,悠哉遊哉重回天官城。
車廂之中,薑凝霜做富家小姐打扮,千嬌百媚地靠在軟榻上,水汪汪的眼神裡少了幾分憨憨,反倒是多了幾分被滋潤過的風情。
她搖著小扇,嗓音清脆嬌柔:
“陸侍衛,咱們這就到王都啦?”
“……”
先前公子跟抱劍侍女的易容模式,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避免被人發覺,兩人這回換了易容方式。
陸斬見她入戲太深,也沒有拆穿,懶洋洋道:
“嗯,剛剛進城,小姐有何吩咐?”
薑凝霜見陸斬如此配合,不由眉眼彎彎喜笑顏開,她從車廂裡探出個腦袋,用扇子敲在陸斬後背,小聲道:
“不跟你開玩笑了,聊點正經的。你有沒有覺得塗山世玉很關心你?”
“……”陸斬後背略微僵硬,麵不改色地道:“畢竟也算朋友,又一起殺過孔雀,互相關心一下很正常。”
薑凝霜撇了撇嘴,她想想在南屏山時的場景,愈發覺得有些不對味。
當時地宮都消失了,塗山世玉那個狐媚子,才自雲層現身。
薑凝霜以為狐媚子會很遺憾錯過地宮,沒想到對方卻是為了陸斬而來,根本沒提地宮的事,話裡話外全是跟陸斬膩歪。
就算嘴上說著“給陸斬收屍”,可言語間的關心難以忽視。
這隻可惡的狐狸精,絕對不正常。
薑凝霜專業素養很強,就算是吃醋,也沒有忘記此刻人設,她重新端起富家小姐的架子,脆生生地警告道:
“離那狐媚子遠點,也許她就是知道你好色,所以故意接近你,好利用你。”
陸斬無奈發笑,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便道:“嗯嗯嗯……”
薑凝霜聞言,沒有繼續聊塗山世玉,而是朝著周圍看了看:
“奇怪,按理說城內該戒嚴才對,為何如此鬆散?”
當初殺死玄闕跟聖漪時,孔雀山直接瘋魔了,不僅控製了南疆王都,不顧一切地追查凶手,並且濫殺無辜,引起無數修者的不滿。
這次陸斬在南屏山大發神威,結果…王都半點反應都沒有?
這可不是孔雀山的行事風格。
陸斬看了看熱鬨長街,道:
“若我沒有猜錯,孔雀王應該已經離開了王都。”
薑凝霜眨巴著眼睛:“啊?”
陸斬似笑非笑道:“那天我對那位孔雀山弟子做了些手腳。”
“什麼手腳?”
“禍水東引。”
陸斬靠在馬車上,目光凝視著前方。
玄闕被殺之後,孔雀山跟南疆王族雖然沒有撕破臉,可不代表孔雀山不懷疑姬夢璃。
畢竟玄闕之死,跟“南疆聖女”的師尊有關。
隻是姬夢璃給出解釋,孔雀山又沒有切實證據,這才維持表麵關係。
可後麵聖漪被殺、甚至就連無為境大能都被殺,孔雀王就不得不多想———先殺王子後公主,保安也被宰了,這肆意妄為的程度,比孔雀山宿敵離火幫還要誇張。
可孔雀山跟離火幫屬於老恩怨,做出什麼事情都不稀奇,但陸斬卻是憑空跳出來的,跟孔雀山根本沒有舊怨,卻接二連三誅殺孔雀山弟子。
孔雀王定然會朝著南疆王族身上想…也許有人故意針對孔雀山,試圖削弱孔雀山的力量,這才如此。
所以陸斬在讓那位孔雀山弟子通風報信時,小小地威脅了一下對方。
恰逢東方遊也在南屏山,隻要那頭孔雀精稍加引導,孔雀王自然將目光鎖定南疆王族。
換句話說,孔雀山需要個“凶手”,來為這件事情背鍋。
屆時兩大勢力相互爭鬥,陸斬坐收漁翁之利。
“……”
薑凝霜聽得愣愣的,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她摸了摸陸斬的腦袋,咕噥道:
“你天天都在修煉,哪有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腦子這麼靈活?”
陸斬曲起一條腿,姿態很隨意,真像是負責駕馬車的侍衛,笑著道:
“這種事情,你不想,我不想,那咱們也彆在南疆了,趕緊打道回府的好。”
薑凝霜坐回馬車裡,下意識搖著團扇,覺得陸斬這話是在嫌棄自己笨,但仔細想想,她確實心大,也就沒狡辯,轉移話題道:
“嗯嗯嗯…那咱們現在去哪裡?直接跟著聖石藏寶圖去找寶貝?”
“不急。”陸斬拽著韁繩:“我總覺得聖石有股奇怪的氣息,雖然我已經參破其中秘密,可那股氣息卻並未消散…先找個地方落腳,我謀算謀算。”
薑凝霜點頭,對陸斬的計劃沒意見,恰在此時,馬車簾子被風吹動,薑凝霜眼角餘光看到位熟悉的身影,驚詫道:
“雲水宗柳惠陽!”
“?”
陸斬急忙回頭,便看到在街角茶肆裡,柳惠陽跟幾個雲水宗弟子正在喝茶。
陸斬略作思索,若是沒記錯,柳惠陽也在查南疆王族的事。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陸斬露出一抹笑意:“待會我去見見他。”
……
半刻鐘後,陸斬讓薑薑留在客棧照顧淩仙子跟小白,獨自一人來到茶肆。
甫一靠近,便聽到雲水宗弟子的談話聲:
“師兄,根據我們調查,庸王府邸有個狠角色,我們確定還要查下去嗎?此地畢竟不是中原,我怕……”
柳惠陽吹著清澈碧玉般的茶水,渾不在意道:
“什麼狠角色?再狠能有陸斬狠?我連情傷都能跨過,還能怕個庸王府修者?收拾收拾,今晚隨我潛入庸王府,這廝不僅跟蠱蟲異動有關,還可能牽連其他案子,得查清楚。”
“也對……”
雲水宗弟子眼觀鼻鼻觀心,敬佩大師兄的衝勁兒。
現如今,誰都知道他們雲水宗的仙子,被鎮妖司陸斬搶走。
他們寧願來南疆,也不願在中土的原因,就是每每碰到其他門派弟子時,總要被人問候兩句淩師妹的事。
這事說起來實在丟臉。
自家水靈靈的白菜,偏偏被個外人拱了。
一名雲水宗弟子悶頭喝了口茶,在桌子上拍了拍:
“陸斬那小子確實天賦異稟,又得大司主青睞,前途無量。可我就是瞧不上他,若是有機會再碰到他,我非要教訓教訓他。”
“?”
柳惠陽抬起眼睛,看向坐在對麵的師弟,神色有些詫異。
好麼…現在雲水宗弟子吹牛皮都能吹得如此一本正經?
柳惠陽剛想教訓兩句,有些話就算是吹牛也不能輕易說出口,否則很容易惹禍上身,不等他開口,不遠處便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