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蠕動翻滾，緩緩凝聚成一條長蟲。長蟲通體血紅色，但隨著它的掙紮，體表隱約有幾條黑色花紋浮現。
此刻長蟲正痛苦地扼住脖頸，氣若遊絲，懷疑蟲生。
在這段漫長的歲月裡，它一直悠哉的潛伏在池底，兢兢業業地腐蝕著烏祖。偶爾摸魚偷閒，還能小睡一覺。或是朝著其他走獸求偶，然後被狠狠拒絕。
原以為這種寂寞枯燥的生活，要持續到天荒地老，沒承想它會被人吸乾精氣神。
坦白來說，自從來到修仙界以來，它憑借自身優勢，可謂見神殺神見佛殺佛，就連蠱神都要喊它一聲大哥。
長蟲還是頭次碰到這種情況。
居然有人族敢吸取它的妖毒？甚至還吸不夠？
想到陸斬的風姿，長蟲還心有餘悸。
那煞星就跟魔王降世一般瘋狂，在岸邊吸吸就算了，誰料還得寸進尺，直接找到它的老家，掐著它的脖子就是一頓吸。
那狂熱的模樣，跟有癮似的。
“咳咳咳……”
長蟲劇烈咳嗽起來，足足有三米長的身軀蜷縮起來，像是被煮熟的大蝦。
“……”
或許因為長蟲精氣神被抽乾，無法繼續釋放妖毒，原本狂躁的烏祖也逐漸冷靜下來，龐大的身軀趴在墨湖上麵，猶如一堆肉山，精神頗為萎靡，連話都說不出來。
塗山世玉見狀，利落收起長槍，沒再繼續對付烏祖，卻也不敢靠近長蟲，隔空詢問道：
“這是什麼東西？看著像蠱，但又跟蠱不同…像蛇，又不似蛇……”
最引人注意的，還是長蟲身上的黑色紋路。紋路雖然若隱若現，但塗山世玉還是分辨出來，明顯是南海妖毒。
塗山世玉怕感染妖毒，並不敢靠近，麵色冷凝，思緒卻有些雜亂。
南海妖毒能腐蝕真炁跟精神，不管是人族還是妖魔，被侵蝕後都會跟烏祖這般失去神智，真炁亦會變得汙濁不堪，久而久之會變成隻知道殺戮的武器，可謂是修仙界天敵。
當初在萬獸淵澤時，塗山世玉曾見過被黑霧泥腐蝕的魑魅，大都是喪失本性，嗜殺無比。
可這隻蠱蟲卻神識清明，這模樣跟姿態，顯然擁有清晰的靈識。
也正因為它擁有清晰的靈識，才能源源不斷地腐蝕烏祖，將烏祖永遠封困於此。
塗山世玉握緊長槍，若是蠱蟲在感染後，仍舊能保持清醒獨立的神識，對於修仙界而言，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因為蠱蟲受蠱神操控，蠱神野心勃勃，若它們不懼南海妖毒，修仙界將麵臨第二次大亂。
黑蟲生怕被煞星再吸取精氣神，連忙趴在地上，膽戰心驚地道：
“仙子明鑒，小人並非本地人，而是來自地底深淵。”
塗山世玉眉頭緊皺：“你是南海妖族？！”
高無量亦是大驚失色，後知後覺道：
“怪不得剛剛那蚊蟲毒如此厲害，原來此地藏著南海妖族的餘孽，實在可恨！”
“其實，我們本地人習慣稱自己為深淵戰士…”長蟲小聲解釋道：“小人名為黑妖蠱，是由黑霧泥凝聚而成的妖物，因為在化形時沒見過人類，便將模樣化成了這樣，因為跟你們人間的蠱蟲類似，便給自己取名叫黑妖蠱……”
“？！”
眾人神色凝重。
南海妖族可謂修仙界頭號敵人，三千年前的那場禍事，早已載入史冊代代傳承。如今時隔三千年，修仙界再現南海妖族，令人不由想到曾經的黑暗。
而且……這隻南海妖族是不是太配合了？
烏祖乃是神念境的大能，黑妖蠱能將烏祖折磨得神誌不清，可見其實力深厚。
既然如此，為何不反抗？甚至如此配合，他們還沒嚴刑逼供呢，黑妖蠱就主動說出了自己的老底？
高無量覺得事情有詐，根本不敢相信，謹慎道：
“鳳兄，這玩意將烏祖害成這樣，又將千絕穀害得烏煙瘴氣，可見作惡多端實力深厚，怎會這麼配合？會不會有詐？”
“……”
陸斬眯起眼睛，也覺得事情有詐。
他剛剛不過是吸取些南海妖毒，並未折磨黑妖蠱，對方態度變得這麼快，實在令人不放心。
陸斬垂眸看去，深邃眼眸中帶著幾分探究，若有所思道：
“既然它不老實配合，那便沒有留著的必要了，直接搜魂後殺掉便是，沒必要那麼多廢話，耽誤時間。”
言罷，陸斬真炁凝聚成大掌，隔空攥住黑妖蠱的脖頸，殺意迸現。
“？！”
“呃……呃……”
黑妖蠱瞪大眼睛，窒息感令它本能的掙紮，它長出兩根觸手，無助地攥住陸斬雙手，覺得陸斬欺人太甚。
誰不配合了？
它沒配合嗎？
這群人類是不是有病？
它明明配合得要命，結果這群畜生居然不相信它，甚至還想把它給宰了？！
它配合還有錯了？！
不想挨打不行嗎？非要它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說的話才有可信度嗎？！
有病！
它早在家鄉時，就說過人類有病，結果同族始終不相信，甚至一心想打破天地間的禁錮，從地底下爬出來。
就人類這喪心病狂的模樣，爬出來還能有好？！
黑妖蠱嗷嗷亂叫，試圖掙脫陸斬手掌，可任憑它如何掙紮，金色大掌都紋絲不動，它極力顫聲道：
“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聽到這話，屹立在半空的陸斬，反倒是歎了口氣。
他原以為黑妖蠱耍詐，還能逼出來點黑霧泥，沒想到對方是真的黔驢技窮了，竟然一點點黑霧泥都沒有了。
南海妖族，似乎不過如此。
失去賴以生存的黑霧泥後，弱得像是條爬蟲。
陸斬無奈鬆開它，問道：“你能腐蝕強大的烏祖，為何卻如此羸弱？”
“？！”
黑妖蠱嘴角抽搐，心道你還有臉問這話？
南海妖族若論單純的戰力強度，其實並不如人族修者。
人族修者得天地之鐘愛，生活在靈氣氤氳、陽光明媚的地表，是天地間的寵兒，修煉速度遠超它們這些藏在地底的生物。
它們唯一的倚仗，便是黑霧泥。
它們皆由黑霧泥所化，黑霧泥便是它們的本源。它們可以通過黑霧泥腐蝕修仙界的生物，品質不高的修者，它們會選擇直接毒殺。
實力高強的修者，它們會儘量將其變成殺戮工具。
像烏祖這樣實力高強、心智堅定的人族修者十分罕見，它在此吭吭哧哧毒了成千上萬年，烏祖都沒有被它徹底掌控，仍舊保存自己的神識。
隻是清醒的時間較少罷了。
陸斬來到此地，照麵就是一頓狂吸，將它的精氣本源都給吸乾了，它失去了繼續吐毒的能力，自然就猶如砧板的魚肉，結果這畜生居然嫌棄它羸弱？
你都給我乾廢了，反過來怪我羸弱？
按照人間修者劃分，它好歹也是無為境的大能，但凡不是被陸斬吸乾，它能懼怕這幾個區區人族？稍微放出點黑霧泥，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腐蝕控製他們！
黑妖蠱越想越氣，卻隻能忍氣吞聲道：
“大老爺明鑒，並非小人羸弱，而是因為您將小人的本源精氣吸乾了，小人自然無法反抗您。若是您不介意，等小人精氣恢複了，倒是可以讓大老爺見識見識妖毒厲害。”
“？！”
陸斬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等你的精氣神恢複後，可以繼續製造黑霧泥？”
“？”
黑妖蠱一怔，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它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不敢否認：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
陸斬微微挑眉，唇邊露出一抹笑意，安撫道：
“如此甚好，小黑，你且老實交代，將伱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我會保你不死。”
“……”
啊？
您有這麼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