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斬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跟世玉的事情早晚都要有個結果,但不能是現在。武官城的事情迫在眉睫,他哪有心思處理情情愛愛。
既然幽蘭山可能是“第一案發地點”,當務之急還是要去幽蘭山走一趟,爭取早點解決武官城的事情。
汴京那邊,尚在研究南海妖毒,他身為執刃,責任又頗重,不能在武官城久留。
至於跟世玉的事情,等到武官城風波平定,他自會找個合適的機會,跟世玉相認、解釋。
思至此,陸斬化作長風,自大堂後門揚長而去。
?!
陳北放覺得有些不對勁,陸斬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到好像是在躲避青丘帝姬。
莫非…鎮妖司內流傳的“陸執刃跟青丘帝姬的風花雪月”竟然是真的?若真是如此,看來陸執刃欺騙過帝姬感情,否則何至於從後門離開。
陳北放摸了摸下巴,覺得自己看穿了許多事。
顧懷城正在大堂門前迎接青丘帝姬,尚不知陸斬已經離去,嘴裡還念叨著:
“帝姬閣下此時造訪,不知所為何事,本官正在跟執刃……”
話未說完,顧懷城笑容凝固,聲音戛然而止,隻見大堂首座空蕩蕩的,哪裡還有執刃大人的影子?
顧懷城茫然地看向陳北放,我那好俊一個執刃呢?
陳北放自認看穿陸斬跟青丘帝姬的貓膩,神色頗為曖昧,他一邊用眼神示意顧懷城,一邊微笑起身道:
“顧司長,青丘使團在武官城已經停留兩天,按照常理,早該離去才對。如今還在此地,莫非是你不肯放行?”
?!
顧懷城一頭霧水,方才他想跟青丘帝姬介紹陸斬身份,畢竟陸斬乃接待使臣的官員,就算此處不是汴京,但也背負著職責。
結果轉身就見執刃大人消失不見,陳北放不僅沒有解釋,甚至還主動轉移話題,瘋狂朝他擠眉弄眼。
顧懷城是聰明人,收到眼神暗示後,腦海中如閃電劃過,他瞪大眼睛,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近日,鎮妖司內部有條傳聞,言稱陸執刃跟青丘帝姬在南疆相識,曆經生死,不清不白。
這條消息雖然沒有朝外擴散,可顧懷城這個級彆的總司長,還是有所耳聞的。
原以為隻是坊間謠言,茶餘飯後的閒談罷了。可如今,陸執刃看到青丘帝姬,二話不說就跑,倒是佐證了某些言論。
顧懷城眯起眼睛,看來傳言是真的。陸執刃跟帝姬確實有愛恨情仇,搞不好還有情感糾紛。
顧懷城不敢置喙上司的私事,眼下聽到陳北放轉移話題,便順勢接話,笑吟吟道:
“帝姬來得正巧,顧某也想問問,帝姬準備何時動身。”
實則,此時的青丘帝姬並非世玉,而是侍女星蓮冒充。
星蓮戴著麵紗,本不想拋頭露麵,可帝姬非要留在武官城摻和,她必須時不時露麵,關心案件進展,給帝姬爭取時間。
隻是麵對大周官員,星蓮難免有些緊張,情不自禁攥緊衣袖。
青厭將軍微微皺眉,適時接過話茬,道:
“使團路過武官城,本不該久留,但帝姬憐憫武官城百姓,便留在此地放糧,希望能幫助武官城渡過危機。”
“雖然青丘是狐族國度,並非人類。可在天道災殃麵前,狐族跟人族無非都是弱小生靈罷了,既然有難,理應互幫互助。”
青厭乃塗山世玉手下將領,跟隨塗山世玉征戰多年,知道塗山世玉心性。
縱然在戰場上殺伐果斷,可偏偏有顆悲天憫人的心,為了保護青丘子民,塗山世玉付出良多。
此番在武官城停留,並非想耍陰謀詭計,是真心實意想幫助武官城百姓。
陳北放微微挑眉,笑道:
“青丘有此心,我大周百姓理應感謝。隻是你們是以使團名義進大周,若在此地耽擱太久,隻怕會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青厭將軍抱拳點頭:“我們自然明白,隻是帝姬心思純善,救助百姓也是善舉,想必大周陛下並不會怪罪。”
“……”
陳北放升職子時司司長不久,尚不習慣官場的說話方式,眼下聽到青厭這話,他不願繼續饒舌,抬了抬手,言簡意賅道:
“陛下仁心,自然不會怪罪。”
星蓮覺得青厭說話太硬氣,很容易引起對方厭惡,開口道:
“陳大人莫要誤會,青丘跟大周結千年之好,本就親如手足。既然武官城蒙難,我又怎會坐視不理?請陳司長給青丘使團一點時間。”
陳北放看不清帝姬相貌,隻覺得嗓音輕柔,道:
“帝姬客氣了,帝姬身份尊貴,有悲憫蒼生之心是好事。既然想在武官城停留,那歇息幾日倒也無妨,隻要不耽誤進京的時間便好。”
星蓮見氣氛逐漸緩和,下意識鬆了口氣,又問道:
“對了,聽您口音,應是中原人,本宮想向大人打探一個人。”
“哦?帝姬想打探誰?”
“陸小鳳。”
“?誰?”
“中原世家之子,陸小鳳,據說陸家在前不久,發生了大變故,陸家嫡子被奪去至尊骨…大人可曾聽說過?”
星蓮神色期待,實則她並不認識陸小鳳,而是為了塗山世玉打探。
自塗山世玉從南疆回到青丘後,便時不時念叨這個名字。偶爾冥想神遊時,甚至會無意識喊出這個名字。
星蓮覺得自家帝姬紅鸞星動,很是高興。
帝姬已經千歲,終日不是修煉便是練兵,一心為了青丘而活,實在辛苦。偏偏青丘王並不理解帝姬,帝姬身心俱疲,十分孤獨,若有意中人廝守,也算慰藉。
可關於陸小鳳的事情,帝姬卻不肯多言,隻說是在南疆碰到的中原世家子弟,隻是朋友關係。
星蓮卻將此事記在心底,眼下聽陳北放口音是中原人,便忍不住詢問。
“……”
陳北放神色古怪,難怪執刃大人不見青丘帝姬,原來騙帝姬感情時,執刃大人用的是化名。
思來想去,陳北放意味深長道:
“中原世家頗多,叫陸小鳳的更是不少,一時間還真分辨不出,帝姬說的是哪位…至於至尊骨事件,想來是家族醜聞,不會外傳,本官沒聽說過。”
星蓮有些失望:“這樣啊……”
……
……
清晨時分,武官城依舊暴雨滂沱,天地間灰蒙蒙一片,無數水流淌進地縫,猶如流進無底深淵,大地不見任何起色。
地脈被抽乾的大地,就像是碎掉的瓶子,不管流進去多少水源,大地都留存不住。若不讓地脈重煥生機,武官城將徹底覆滅。
塗山世玉行走在雨中,身影出塵高潔,她抬手接住清澈雨水,露出思索之色。
昨夜天生異象,有金龍現身雲間,施展呼風喚雨之能,為武官城降下甘霖。
塗山世玉判斷,應該是武官城鎮妖師在施展降雨之法。
降雨並非大神通,可這雨自昨夜便開始下,到現在都不曾停歇。這期間消耗的真炁,簡直不可估量。
“看來武官城來了大人物……”塗山世玉收回手,若有所思。
兩隻小狐狸帶著小雨在雨中打滾,哪怕毛發跟衣裳濕透,也樂此不疲,見塗山世玉在雨中發呆,不由喊道:
“姑奶奶,要是能一直下雨就好啦!”
塗山世玉回神,道:“什麼事都過猶不及,太乾旱不行、可一直下雨也不行。事不宜遲,我們繼續走吧。”
若是按照她自己的腳程,早就趕到幽蘭山了。可是帶著孩子,她便沒有禦風,而是步行前往,順便沿路調查,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總不能將希望全都寄托在幽蘭山。
小雨捧著雨水喝了兩口,忙得起身跟上,道:
“仙子姐姐,我們已經快到幽蘭山了,小雨終於要到家啦。”
塗山世玉擠出一絲笑意,施法將小雨濕透的衣衫烘乾,柔聲道:
“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兩人兩狐踏雨前行,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而就在塗山世玉離開不久,在不遠處的土坳裡麵,探出兩個腦袋。
謝春嚴跟秦非左看右看,確定塗山世玉已經離開後,才悄悄鬆了口氣。
“春哥,剛剛那是什麼妖精?”
秦非癱坐在土坑裡,有些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