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狐狸瞪大眼睛:“你這是什麼意思?”
胡陽沒有回答,隻是露出猙獰笑容,身後狐尾猛地朝著地麵擊打,地麵發出轟鳴之聲,浮現出五芒星圖案。
原本寂靜森然的雪林,陡然成了一座囚籠,將數隻狐狸禁錮此處。
“什麼意思?”
“自然是完成上頭的命令!”
胡陽神色冷酷,語氣中有幾分殘忍。
身為死士,他無法違抗上頭命令,可卻知道此次任務艱難。嘴上說得容易,隻是為了緩解下屬的焦慮罷了。
汴京戒備森嚴,想不留痕跡地挑起紛爭,談何容易?
按照上頭的意思,是讓他們利用魔瓶中的魔物。魔物中封禁著昔日大魔,他們隻需在汴京釋放魔頭,讓魔頭興風作浪即可。
可這事說著簡單,真要做起來卻難。
首先,汴京臥虎藏龍,不知道藏著多少老骨頭。若是跟大魔合作,一旦大魔被抓,勢必會供出青丘。可上麵隻是想攪和談判、轉移大周的某些視線,並不想真的跟大周開戰,此舉並不妥當。
其次,魔瓶裡封印的魔頭,曾經也是無法無天的魔,可卻被魏晉瑤打碎了尊嚴跟心氣。若有機會出世,怎敢冒險在汴京攪動風雲?大概率是逃之夭夭。
主子們未必想不到這些問題,隻不過,他們隻看結果罷了。
再者,跟大魔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胡陽想利用魔瓶不假,但卻不想給大魔留下把柄。
他做事向來思慮周全,也是越爬越高的原因。
比起來跟大魔合作,倒不如殺幾個同伴,屆時將魔瓶引爆,世人隻會以為使者是妖魔所殺,就連稀裡糊塗出世的大魔,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這種重要外交時刻,沒什麼比死了使團更引人注目。
“胡陽,主子讓你完成任務,可沒讓你殘害同伴,你就不怕主子怪罪嗎?!”
一眾狐狸目眥欲裂,恨不得將胡陽生吞活吃。
他們願意為青丘獻出生命,可絕不能以這種方式。
胡陽微微笑著:“大義當前,任務最重要。能為青丘大業犧牲,是你們的榮幸。再者說了,你們明明是魔頭殺的,跟我胡陽有什麼關係?”
紅狐狸瞋目切齒,竭力想掙脫陣法,卻最終被大陣壓碎脊梁,他匍匐在地,做著最後的掙紮:
“就算我們甘願赴死,你能保證計劃一定成功嗎?此處乃荒郊野嶺,我們死在這裡,短時間內是不會引起騷動的!”
此話並沒有什麼威懾力,卻是拖延時間的計策。
哪怕就算拖延時間,也等不到救兵,可……萬一呢?
在這種生死之境,哪怕是沒有意義的廢話,也將是為數不多的機會。
胡陽俯身望著紅狐狸,眼底忽然多了幾分憐憫,安撫道:
“你們放心,大家兄弟一場,我自然不會讓你們白死。待你們死後,我會避開鎮妖司的耳目,將你們屍身運回汴京,安放在魔瓶身邊,屆時引爆魔瓶,我將功成身退。”
“避開鎮妖司耳目?”紅狐狸嘴角流出鮮血,他淒慘笑著:“陸斬跟帝姬來往頻繁,未免不是起疑,你如何能避開鎮妖司?”
胡陽撫摸著紅狐狸的腦袋:“我自有我的辦法,安息吧。”
紅狐狸衝冠眥裂,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們不知受過多少殘酷訓練,也不知踩著多少屍骨,才能走到今天。
如此死去,實在不甘!
可胡陽為了背刺,早就做了萬全準備,任憑他們如何掙紮,都已經看不到生的希望。
胡陽唇角含笑,如高高在上的主宰,憐憫地看著同伴生命逐漸消亡。
可偏偏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聽說你們在躲我啊?”
清澈平靜的嗓音猝然響起,像是冰雪中流淌的清泉。
胡陽猝不及防,下意識回頭看去,隻見豔陽高照的天空,不知何時已被血煞覆蓋,滔天妖煞像是血浪,簇擁出一道挺拔的黑色身影。
陸斬立於高空,雙手交叉在衣袖中,像是閒來無事出來遛彎的公子哥,好奇地看著雪林大陣。
在世外天時,陸斬便收到陳北放的消息,言稱幾位青丘學子,鬼鬼祟祟地在汴京城外聚會。
陸斬想到空空大師的話,猜到這幾位學子或許有詐,便讓陳北放帶人將方圓百裡圍住,不得讓人靠近此處。
果不其然,這群人真的有問題。
“呼呼呼~”
風聲呼嘯,僅僅片刻之間,陳北放便帶人趕到此地,體貼地拿出一把椅子,放在虛空之上。
陸斬順勢坐下,望著雪林陣法,慢條斯理道:
“鎮妖司辦事,不想死就跪下。”
“!!!”
在陸斬出現的瞬間,胡陽便麵色慘白,著實沒料到陸斬會出現在這裡,這廝不是跟帝姬在一起嗎?怎麼陰魂不散!
紅狐狸看到陸斬,心神俱顫,但卻又有了希望,忙地跪下:“救——”
話未說完,綺麗血花揚起,紅狐狸身體一僵,雙目瞪大,茫然倒去。
直到臨死,紅狐狸都沒搞明白現狀。
不是投降不殺嗎?他已經投降了,陸斬也沒給機會啊!
陸斬擦了擦手掌,微笑看向胡陽:“你是死士,我便不問你緣由了,去跟他們團聚吧。”
?!
胡陽成為死士後,辛苦磨煉數百年,方成造化境修者,過的雖是刀尖舔血的生活,但頗為惜命。
在看到陸斬出現的瞬間,他心底就在做權衡。
到底是繼續實施計劃、還是投降求饒,保住性命再做打算!
至於逃跑?他能感知到,周圍虛空已經被封禁,再加上這麼多鎮妖師高手,想跑難如登天。
可胡陽沒料到,陸斬居然問都不問,就殺了那些死士,甚至還準備對他出手!
有這麼辦案的?
胡陽眼神冷了起來:“陸大人這是什麼意思?二話不說殺我青丘使團,如今還要殺我,難道這就是你們大周的待客之道?!”
陸斬撣了撣衣衫,溫和道:“沒錯。”
?!
沒錯?!
胡陽被噎得啞口無言,渾身顫抖道:“我們乃是青丘使者,你們如此仗勢欺人,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差不多得了。”陳北放見胡陽叭叭個沒完,不悅道:“方才你們的話,我們已經聽到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
胡陽咬牙笑道:“不過是幾句玩笑話,能有什麼事?陸大人想判我們的罪,得有證據才行!”
“證據?”陸斬笑容溫和,緩緩道:“陸某辦案不需要證據。”
“?!”
不需要什麼?
不需要證據?!
胡陽懷疑自己聽錯了,這等狂悖之言,是大周鎮妖司執刃說的話?跟仗勢欺人的狗官有何區彆?
“狗官!”胡陽咬牙吐出兩個字。
陸斬麵無波瀾,隻是擺了擺手。
下一刻,數道身影衝天而起,鎮妖師們持劍立於高空,占據四方,在天空掠起劍陣,刹那間劍影衝霄,形成漫天劍雨,朝著胡陽激射而來。
轟——
劍陣又快又疾,顯然經過千錘百煉,僅僅是萬劍齊發的威懾,便令胡陽身軀微微停滯,似乎被硬控在原地。
眼看鋪天蓋地的劍雨席卷而來,胡陽艱難念出法咒,一把寬闊長刀,驟然攔在身前,擋住劍陣襲擊。
兩股力量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其威勢令山間生靈匍匐瑟縮,根本不敢靠近此地。
“嘖……”陸斬見胡陽擋住劍陣,卻是笑了:“有點意思,抓活的。”
……
胡陽雖然擋住劍陣,卻是力不從心。
若是地方鎮妖師,他或許還有一戰之力,可汴京鎮妖師皆是精英,事關青丘使臣,陸斬派的又是精英中的精英,且人數眾多,僅僅是車輪戰便能耗乾他。
更何況,還有陸斬這個狗官!
這一擊之下,胡陽已經有些心神搖顫,心知絕不能戀戰。
“砰砰砰——”
相對於胡陽的謹慎,鎮妖師們卻是剛剛發力,在劍雨被擋住的瞬間,十名鎮妖師舉劍而起,真炁朝著半空狂湧。
比方才更加淩厲的劍雨,再次席卷而來。每一絲劍氣,都帶著恐怖之力。像是奔騰的汪洋,將周圍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