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開始下降時,孫德亮輕輕拍了拍妻子的手。透過舷窗,澳大利亞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在機翼上,將金屬表麵鍍成耀眼的金色。
與太平那種整天的潮濕不同,這裡的空氣乾燥而通透,連陽光都顯得更加純粹。
“各位乘客,我們即將降落在墨爾本國際機場……”
空乘的聲音在廣播中響起。
孫德亮深吸一口氣,從現在開始,他將在這裡開始他的新生活。就是之前退休的那些老朋友一樣。
他們都在這裡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或者說他們開始在這裡享受他們的人生。
其實這也正是他們努力工作的根本原因,就是為了在退休之後能夠像現在這樣,儘情的享受人生。
而這樣的生活是他們過去連想都不曾想過的,至少在20年前的時候從不曾想過。
但是人生最奇妙的地方,也正是在這裡。
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但是有時候明天的美妙遠遠超出個人的想象。
想到這兒。他看了眼妻子,雖然她已經五十歲了,曾經的那個一頭金發法蘭西女郎已經老去了,曾經的金發變得有些發灰發白,可是在他的眼裡,她仍然是最美的,發現她正緊緊抓著扶手,眼睛卻亮晶晶的——就像二十六年前他們離開北非,坐上前往婆羅洲的輪船時那樣。
那個時候,她剛剛懷孕,二十四歲的她第一次離開法國,就去了遙遠的東方,現在想起來,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神奇
海關大廳寬敞明亮,排隊的人群井然有序。孫德亮注意到指示牌上除了英文、還有漢文標識,這讓他有些意外。
但是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最近幾年SEA移民很多,”
海關官員一邊蓋章一邊解釋,他念孫德亮名字時的發音相當標準,說道:
“歡迎來到澳大利亞,先生。”
那枚入境章落在護照上,發出清脆的“哢嗒”聲,像是為新生活按下的確認鍵。
取完行李走出接機口,孫德亮一眼就看到了寫有他們名字的接機牌。舉牌的是個四十出頭的歐裔男子,穿著休閒襯衫,皮膚被曬成健康的小麥色。
“孫醫生!孫太太!”
男子快步迎上來,嘴裡說著的居然是國語……在SEA很尋常,可是在這裡……他是澳大利亞人嗎?
“我是大衛,中介公司派我來接您二位。”
他自然地接過孫德亮手中的推車,問道:
“你們的飛行還順利嗎?”
坐進大衛的五菱的SUV,涼爽的空調立刻驅散了身上的燥熱。車子駛出機場,湛藍的天空下,道路兩旁是成排的桉樹,銀灰色的樹葉在風中翻飛。一路上,看到的汽車大都也是SEA產的,有五菱,有大眾,當然還有寶馬。
“您二位選了個好地方定居,”
大衛通過後視鏡笑著說,
“這個區現在有將近20%的SEA居民。很多人像您一樣,退休後選擇來這裡享受陽光和慢生活。”
孫德亮望著窗外掠過的風景,與SEA不同的是,這裡視野開闊得讓他有些不適應,在SEA要麼是社區,要麼是都市,要麼就是雨林。
妻子安潔兒則好奇地問東問西。
“那邊是購物中心,有家樂福超市,在那裡能買到你們所需要的一切。”
大衛指著一個方向,
“對了,您二位喜歡葡萄酒嗎?這一帶有很多酒莊,其中好幾家都是唐人開的。”
孫德亮想起自己辦公室裡那瓶從未開封的拉菲——病人送的,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喝。也許退休後該培養點新愛好。
車子轉上一條安靜的小路,兩旁是整齊的草坪和色彩繽紛的花叢。大衛放慢車速:
“快到了,就是前麵那個白色小屋。“
孫德亮向前傾身。那是一棟典型的澳洲單層住宅,白色的外牆,深灰色的斜頂,門前有段短短的走廊。雖然麵積不大,但看起來溫馨精致,就像明信片上的風景。
“就是這裡了!”
大衛停好車,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驕傲:
“雖然隻有100平米,但布局很合理,前後院加起來有500多平呢。”
在大衛做著介紹的時候,他自己都沒有注定到他說的是公製麵積,而不是英製麵積,他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孫德亮站在門前的小徑上,腳下是粗糙的砂石,發出細微的咯吱聲。安潔兒已經迫不及待地跑到門口,從大衛手中接過鑰匙。
“親愛的,快來看!”
妻子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帶著回音。
孫德亮邁過門檻,一股新房子的氣息撲麵而來——木材、油漆和陽光混合的味道。客廳寬敞明亮,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後院,一株不知名的樹上開滿了粉色的花。
“這是主臥,”
妻子拉著他穿過走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