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初的東柏林,雖然已經有了幾分春意,但是空氣依然是清冷的,人們仍然穿著大衣,不過即便是如此,仍然有不少婦人帶著孩子來到了公園中,享受著一個冬天都沒怎麼見到的陽光。
在公園的噴水池旁邊,安德烈正用戴著連指手套的小手拍打嬰兒車欄杆,他正好奇的看著周圍的一切,而坐在長椅上的李奕濤彎腰,用手指輕輕逗弄著孩子肉乎乎的下巴,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可真是的……
“跟我走吧。”
李奕濤突然抓住娜塔莎戴著手套的手,看著她說道:
“我在倫敦有一棟帶花園的房子,離海德公園很近,你們可以住在那裡……”
娜塔莎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將安德烈抱起的動作恰好避開了他的觸碰。抱起兒子的她,說道: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如果你知道了這一切,你肯定希望我和你一起走的。”
她的聲音輕輕的,顯得非常平靜,因為知道史蒂文是“超市女王”斯坦娜的兒子,所以,他肯定會想辦法把她和孩子一起帶到英國,但是,她不能去雖然她愛他,但是她要保護自己的家人:
“但我的母親還是芭蕾舞團的老師。”
不僅如此,她還哥哥、姐姐,他們都在不同的部門的工作,她並不僅僅隻有自己,而這一切,他顯然不了解。
“我知道,我知道……”
李奕濤說道:
“你知道的,我們公司正在和你們進行合作,我可以幫你們申請離境手續。”
他昨天就已經想好的一切,如果官方的渠道不行的話,他會去找父親,請求父親出麵,對於父親來說,這種事情應該是不值一提的。
況且,這可是他的孫子!
他肯定也會非常想把孫子帶出俄國。
“你還不明白嗎?”
娜塔莎突然用俄語打斷他,懷裡的安德烈被驚得縮了縮脖子。她快速環顧四周,幾個推著嬰兒車的東德主婦正從二十米外的林蔭道經過。等她們走遠,娜塔莎突然貼近李奕濤耳邊,呼出的白氣帶著熟悉的香氣,說道:
“我父親是國防部副部長謝爾蓋·亞曆山德羅維奇·科茲維列夫。”
什麼!
李奕濤僵在原地,儘管他並不知道茲維列夫將軍是誰,但是隻需要知道他的身份就可以了。
她是國防部副部長的女兒!
僅僅隻是這個身份,就注定了她是絕對不會,也不能離開莫斯科的。
“所以他不知道安德烈的事?”
李奕濤的聲音乾澀,語氣中充滿了苦惱。
娜塔莎把安德烈舉高了些,孩子咯咯笑著。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和英國資本家……嗬嗬,他會拿著槍跑到倫敦殺了你的!”
開著玩笑的同時,她突然用額頭抵住李奕濤的肩膀,說道:
“你未婚妻是叫伊麗莎白對吧?”
“你知道?”
雖然他提到過自己的未婚妻,卻沒有告訴她名字。
“我問過其它人。”
說話時,她把兒子抱在懷中,說道:
“畢竟,我需要了解我兒子的父親。”
她的哥哥是KGB的上校,雖然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可他們總歸是兄妹,而且他們的關係也很好,所以,她可以通過他了解一些西方的事情。
“原本,我的計劃是,也許有一天,等到安德烈成年之後,我會告訴他,我和你的故事,到時候,他可以自己決定是否與你相認。可是沒想到卻在這裡碰到你了,所以……”
娜塔莎調皮的笑了一下。
“我的計劃居然被打斷了。”
說話時,她抬起頭看著麵前的男人,目光中閃著難以掩飾的愛意,她愛他,在長安第一次見到他時,她就喜歡上了這個英俊的家夥。
如果不是因為父親和母親以及兄弟姐妹們的關係,或許在長安的時候,她就會跳到他的車上,離開那個國家。
但是現在,她不能這麼做,因為她有自己的家人,她不能那麼自私。
看著麵前的女人,李奕濤的心情這會變得越來越沉重,他確實愛上了這個女孩,他甚至懷疑過她是不是“燕子”,事實上,他的安保隊長也曾這麼提醒過他,但是誰曾想到,她並不是KGB的燕子,而是蘇聯高官的女兒。
這個身份反而成為他們在一起最大的阻礙。畢竟,受限於這個身份,她永遠都不可能的離開俄國。
除非有一天,她的父親失寵於克裡姆林宮。
可即便是如此,李奕濤也沒有放棄,他垂頭看著女孩說道:
“娜塔莎,我可以離開伊麗莎白……”
“噓——”娜塔莎的食指按在他嘴唇上,那雙漂亮的藍眸就這樣看著他,說道:
“安德烈需要的是活著的外祖父,而不是……”
她突然改用俄語說了個諺語,大意是“被槍決的父親連影子都不會留下。”
遠處傳來手風琴聲,一群少先隊員正圍著輔導員唱歌。而娜塔莎也歡笑著抱著孩子,隨著風琴聲起舞。看著她們,李奕濤的內心閃過異樣的觸動,如果有可能,他希望時間定格在這裡。
過了一會,娜塔莎把安德烈塞回嬰兒車。
“下周我會被調往巴黎。”
迅速調整好圍巾,娜塔莎看著麵前的男人,低聲說道:
“三年任期。”
濃濃的愛意在她藍眼睛裡湧動著,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