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風鈴清脆,音紋隨風蕩漾。
山門之後,是蒼翠的一望無際的綠。古老的山間小道兩旁雜草叢生,梯級殘破,偶有修繕痕跡。
葉昔著一身輕盈的運動服,背後馱著個比她還高的登山包,穿過了山門,走進這片綠色。
同元昱見家長的日子安排在出院後的第二天,好不容易熬到出院當天,她起了個大早從醫院溜出來,搭飛機又轉車來到了這裡。
“來了?”
一個半小時的負重登山,葉昔走出了汗。眼前院門裡胖和尚葉昔認識,她甜滋滋地笑了:“釋輕師父早。”
“還早呀?太陽都快從到屋子西頭去了,”名為釋輕的胖和尚手裡提著一隻大缸,嫌棄地看著葉昔,“你就是來蹭飯的吧?”
葉昔陪笑,連忙把登山包卸下來,打開給他一看。
登山包裡,緊密地打包了各式各樣的海貨、醬料、零食,其中一份醬鴨,特彆打眼。
釋輕見了醬鴨,兩眼發亮,嘴裡輕咳一聲:“這麼重的背囊,小姑娘背著不長個,我幫你拿吧。”
說完手腳麻利地提起登山包,轉身就走,碩大的背包在他手裡像是個小玩意兒。走出好幾步,釋輕才想起來招呼人:“你外公在後院裡曬太陽,你去陪他,我還有事。”
“好咧。”葉昔也不客氣,徑直進了院門。
踏進院子,繞過陰涼的小屋,葉昔在菜地的正中央見到了她的外公。
過瘦,是他給人的第一印象。蒼老的皮膚特彆吝嗇,將下頜緊緊扯出尖角,臉頰和眼窩深深凹陷,眼下斑駁,連皺紋都是乾癟的。
他蹲在地上,從身旁的小罐子裡撥出一些緩釋肥顆粒,一顆顆數過,再一顆顆地慎重地擺在他麵前的辣椒苗下麵。
一棵棵綠色的辣椒苗下,紅色黃色的顆粒鮮豔又整齊,像鋪了一張波普紋的地毯。
“要幫忙嗎?”葉昔在他身側蹲下。
他像是聽不見一樣,低頭專心地重複著用肥料顆粒鋪地毯的工作,一絲不苟。
葉昔也不多言,隻取過了他的盒子,從色彩繽紛的各色顆粒中挑出紅黃二色,放在容器裡。
外公用完了手裡的顆粒,轉身來抓罐子,見到按顏色分好類的肥料顆粒,抬起頭看了葉昔一眼。
葉昔對他笑。
眼神甫一接觸,他便移開,自己打開了一包嶄新的肥料,從裡麵挑揀出紅黃二色,再放到土地上。葉昔準備好的那些,他不拿,也不問。
葉昔也不在意,隻繼續手裡毫無意義的工作。
陽光下,一老一少,就這麼默默地做著自己手中的活計。
“開飯了!”不知過了多久,釋輕將冒著蒸汽的飯菜端了出來,他擺好東西,將地上的老人扶起來,“去洗手。”
外公兩眼無神地去了,本能大於意識。
“你也去。等等,先給我把凳子搬出來。”釋輕又指揮葉昔。
十月末的山中已冷,好在小院的桌邊無風。旭日西下,將林子照得紅黑分明,兩老一少,在夕陽的餘暉中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