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昔邁步穿過一扇扇舷窗,腳下越走越快,元昱的目光隨她一點點前移,笑容越來越盛。當她終於走出船艙門,遊艇將將靠岸,他迫不及待地翻過圍欄躍上甲板。
元昱在眾人的注目中上前,走到葉昔不得不仰著頭看他的距離,喘著氣道:“還好嗎?”
他的唇凍得發白,臉色因奔跑而通紅,額發亂了,遮擋著眼眸裡的擔憂忽隱忽現。
葉昔被他看得心中又暖又癢,一時居然不知如何回答。
爸爸,原來有時候,也會有人自路的儘頭來接我。
“你還好嗎?”她不說話,元昱急了,“凍傻了?還是哪裡不舒服?怎麼沒醫護跟著你?這裡是誰在管事?”
剛到就找茬,不愧是元昱。
“我...yue!”不知是不是薑湯的糖放多了,她一張嘴說話齁得想吐。
下一秒,葉昔整個人騰空而起,撞進他起伏的胸膛,聽到他柔軟的嗓音,他的語氣既慌張又強硬:“我帶你去醫院。”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號稱老派人的元昱居然肆無忌憚地又來一次公主抱,甚至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臉。葉昔慌了神,羞得臉皮幾乎透明,邊推拒邊捂臉:“不是...我隻是不太舒服!”
“哪裡不舒服?”元昱低下頭,眼睛在她被遮擋住的臉上尋找機會,“把手放下來,我看看。”
“我沒事!”
“給我看看!”
“不要!”
“嘖。”
“——啊!”
身子被拋起,是元昱使力顛了顛她整個人。再落入他懷裡,他已經調整了抱姿,握住了她一隻手拉開。
半邊臉被他看到了。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他喘氣更急,深深蹙了眉,“沒發燒吧?”
他的眼神那麼認真,是真不知道她的臉紅和生病毫無關係,葉昔甚至確信,若不是他實在騰不手來,定是要到額頭上探一探的。
但有的時候,也不需要用手。
背上受力,他那張難得嚴肅的臉驟然放大,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葉昔的腦海裡,又一次響起信號斷掉的嗶聲。
元昱,用額頭,壓下來了。
三、二、一。
信號鏈接起了滾滾的雷聲,和一場隻下在她心裡的雨。
閃電照亮了元昱的半邊臉孔,冰冷又美麗,而黑暗中的那一半,是裂開鮮紅嘴唇的吸血鬼。
氣氛突然改變。
“你放開!”
葉昔僵直打挺,猛然掙紮得像一條被拉上岸的魚,她厲聲哭叫:“彆碰我!你走!走!”
極端的爆發力讓元昱也穩不住,身子愈發歪倒,他莫名其妙,又怕摔了葉昔,隻好先放她下來。
葉昔全力推開元昱的肩,接連退開好幾步,撞在船艙壁上也不知疼,大口大口地喘氣,眼裡全是驚恐。
好可怕。
不,是她好怕。
理智一旦斷開,本能就會奪取身體的主動,就會想起雨夜裡,他對她的暴行。
她本以為一切已經歸於從前,在她細心安排的、特意謀劃過的安撫之後——
心口處的吻痕猶在,上藥的時候葉昔特地繞開了它,留下他說的那一句“我愛你”。
這是她給他找的借口。
也是讓她能夠正視元昱,讓兩個人能重新出發的騙術。
她是想要重新出發的。
既然命運已將她與他捆綁,她便順從命運這一回。
畢竟,隻有一年而已。
“葉昔?”元昱不解地看她,這個改變太快了,他有些招架不住。細細感受,他能讀懂她的恐懼,卻無法得知恐懼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