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的時候心情複雜,下車的時候情緒崩塌。
該說的正事兒是一個字都沒提,反而被元昱氣得七竅生煙。人在巨大的困難麵前往往第一反應是逃避現實,可這次真的不是葉昔想逃避現實。
現實就在眼前。
現實就是她跟著元昱走進了一個看起來就不像大門的入口,然後直接碰上了穿著毛絨拖鞋經過的元承和。
兩父子麵麵相覷,互相打量,元承和的眉頭越皺越深,元昱沒管住嘴,發出一聲——
“嘖。”
元承和張口就罵:“不孝子你什麼態度?”
“沒想到你在這裡。”元昱有話直說。
元承和端著馬克杯的手肉眼可見地發起抖來:“滾出去!”
元昱掉頭就走。
走出兩步,見葉昔傻愣在原地,還招呼了一聲:“快來呀?”
葉昔看向元承和,見一雙蒼鷹般的眼睛牢牢盯著自己,怎麼也挪不動腳。
“那你在這裡等著,我讓司機挪下車。”元昱也不勉強,邊大步向外走,邊放鬆隨意地道,“老頭子毛病多,不喜歡人家占他車位。”
葉昔兩個眼睛隨他出門,瞪得老大。
不是,元昱?
你怎麼能這時候拋下我??
究竟這個世界上還有你在乎的人嗎???
葉昔戰戰兢兢地又轉向元承和,元承和也恰好看向了她。
“元、元董好。”葉昔反射性地立正站直,嚴肅問好。
不是她慫,是元承和的壓迫感太強了。“把船隊開上了宇宙”的元氏集團董事局主席、元昱的父親她的公公,身形高大健壯,穿一身全黑的襯衣西褲,手上金表閃亮,發型一絲不苟,若不是那一看就很卡哇伊的毛絨拖鞋和畫著q版愛心的馬克杯,會覺得他是要去參加什麼峰會什麼談判。
元承和蹙著眉審視著葉昔,一雙遺傳給了元昱的鳳眼眼角有些皺紋,不顯老態,反增閱曆,看人的時候,像是能把人穿透。
葉昔隻覺得芒刺在背、如履針氈,所有能讓人不舒服的詞用在此刻,都不嫌過分。
畢竟上一次被元承和這麼打量,還是在她看到王坤落水之後。
“你是...”元承和突然開口,聲音很沉很厚重,“阿昱的老婆。”
葉昔大氣也不敢出,但表麵還算鎮定:“是的,元董。”
元承和鼻翼擴張,重重吸氣,眉頭皺得更深了。
葉昔不自覺地抿緊了唇,走廊上安靜得讓人背脊發涼。
“你該叫我父親。”元承和突兀地打破沉默。
在葉昔怔愣間,他又道:“早點適應這個身份轉換。”
語氣平靜得就像給下屬安排了工作,順口交代了注意事項一樣。
葉昔張了張嘴,但喉嚨裡發不出聲音。
這個詞,對她來說,確實有些久遠了。
元承和也不糾結,不等她回應,也不再看她,踩著拖鞋健步離開,仿佛剛才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葉昔定在當地,唇抿得更緊。
開局,很糟。
元承和剛才的反應,完全不像是一個掌管著萬億企業的父親得知長子閃婚後的反應。
與謝清月第一次見她的忽視不同,那時她是以“元昱的女朋友”的身份去的,謝清月的冷淡是為了壓製她,是拒絕接受現實的表現,是對元昱選擇跟她在一起的堅決反對。
但元承和的忽視,則更像是一種不在乎。
似乎元昱是否結婚也好,結婚的對象是誰也罷,對元承和來說都是一件小事,甚至沒有元昱占了他一個車位,或者她需要遵循改口的規則重要。
坊間相傳元承和不喜長子元昱,現在看來,比那更糟。
不喜,尚可揚長避短;內心的忽視,則無從下手。
葉昔調整呼吸,安慰自己今日隻是第一次見麵,許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