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昐緊緊地抱住了雙姨的手臂,昏暗的光線下,用那張蒼老的臉做出了告狀般的表情,乍一眼看,特彆詭異。
“沒出息。”
雙姨嘴上嫌惡,卻伸手將元昐攬住,一下一下地拍著她有些佝僂的駝背,像安慰一個孩子。雙姨抬眼看向鏡中,元昐臉上當真被打得淒慘,不由得恨恨道:“這個小子,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竟敢動手打你!給我好好看看!”
“雙姨,雙姨...”
元昐抬起臉,把傷口展示給雙姨看,就像小時候那樣。
當年她的母親陳三妹生下她的時候,雙姨已經陪在她們的身邊。那時候的日子太苦了,苦得連父親元承和也熬不住,聽信謠言逃到了對岸,帶上了家裡除了舢板以外能帶的所有值錢東西,信誓旦旦地說等到大赦便接她們母女過去。
可哪有什麼大赦,不過是一個男人熬不住想要逃離家庭的借口。在元承和離開家中的那無數個日夜,都是雙姨陪著母親和幼小的她一起度過。雙姨性子外向潑辣,陳三妹內向怕事,若沒有雙姨的付出和維持,沒有雙姨一次次的挺身而出維持公道,她們母女倆早就被貧窮吃了,被絕望吃了,被人吃了,根本等不到元承和被遣返的那一天。
元承和回來後家中漸漸向好,家卻被賤女人謝清月一朝奪走。母親受不了刺激,她也落下眼疾,一次一次的變故都是雙姨陪伴在側,可以說,沒有雙姨,就沒有她元昐。
雙姨仔細查看了她的傷,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阿昐,不能讓他這樣下去了。”
元昐吸了吸鼻子:“是的雙姨,是的。”
“我們要反擊。”
元昐點著頭,期待著雙姨的話。
雙姨咬牙道:“阿昐,你沒有元承和的本事,也沒有元承和的偏愛,若還是遵循常規,我們就要輸了!”
被雙姨不留情麵地評價,元昐臉上不好看:“雙姨,父親還是在乎我的。”
“他在乎你?”雙姨嗤笑,“他要是在乎你,怎麼會不幫你主持公道?他怎麼不立刻將那個臭小子趕出家門?他怎麼會縱容元昱一次次地騎到你頭上來?”
“不是的!”元昐著急起來,“父親他、他隻是沒看見而已。”
雙姨冷冷地刺破她的幻想:“隻是沒看見的話,你為何不自己向元承和提?”
元昐抿著唇,好一陣子沒說話。
再開口,已經恢複了平日裡那份穩重淡定的模樣,她低低地道:“雙姨,我是老大,我在父親麵前必須無懈可擊。父親讚我最遵守規矩,我一定要堂堂正正地,贏得所有人的尊敬和愛戴,登上元氏集團的金字塔尖。”
“愚蠢!你怎麼又兜回去了!”雙姨登時暴跳如雷,揚手一巴掌打在元昐未受傷的臉上,把她整個人都打懵了,“彆人打你臉,你還期望他尊重你?我怎麼會養出你這樣的窩囊廢!”
“雙姨...”元昐回過神,又進入了起先那種弱小的、幼稚的狀態。
“算了!”雙姨胸口起伏,顯是氣得狠了,“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今天晚了,先睡吧。”
“好的雙姨。”
兩人相擁而眠,元昐將臉埋在雙姨懷裡,就像小時候那樣。這個夜,她睡得特彆安穩。
有的人睡得香,有的人卻徹夜難眠。
李淑怡從元昐的屋裡逃也似的跑了出來,沿著樓梯一路狂奔,絆了腳,跌落下去。
她顧不得摔傷的手腳,慌張地撿起散落滿地的文件夾,衝出大門,鑽進車裡,沒命地踩油門,終於回到公司。
喘著氣,李淑怡將自己反鎖進女衛生間的隔間。
燈管舊了,頻閃明顯,慘白的光線晃個不停,白日裡接到許多投訴,沒想到夜晚卻反而給了李淑怡安慰。
隻要離開那裡,再糟糕的地方,她都能得到安慰。
李淑怡痛苦地捂住了額頭。
竟然弄錯了。
前些日子她收到線報,說昐總的死對頭元昱近日隱婚,為的是增加在掌舵權之爭中的籌碼。沒費多少心思,底下的人查了出來,元昱早有女朋友,名叫蔣菲兒,是蔣氏重工董事長的大女兒,隱婚對象便是她。
蔣氏重工規模不大,但與房地產事業部和港口事業部均有聯係,更彆提近日蔣家的小女兒還嫁給了元承和。元昱選擇的對象很低調,但居心叵測,布局陰險,不得不防。
她很快將分析報告送進了昐總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