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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少女的私念(2 / 2)

“是的,謝謝您的好意。”

“沒關係,以後機會還有很多。”

坐在客廳裡,北條京介跟櫻良一家人隨意聊著,說著新居周圍的措施,說著對高中的期望,說著兩人小時候的趣事,時間悄然流逝。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發消息告訴家裡那邊自己不回去吃飯的時候,櫻良才說道

“京介你難道想跟我們一起去京都吃午飯嗎”

這句話少女是用京都話說的,結尾拖著標準語沒有的可愛尾音。

“噢噢,已經這個點了啊。”某人恍然大悟。

“櫻良真是的,怎麼能不讓京介君吃了飯再走。”山內真紀嗔怪道。

“但是某人家裡可是還有其他人在等他的哦”櫻良壞笑道。

“嗬嗬”北條京介乾笑,雖然幾人合住的事情山內阿姨是知道的,但是這種時候被說出來,果然還是很不妙啊。

“這樣嗎,那京介君你回去的時候慢一點。”

山內真紀站了起來,拿起一袋早就準備好的點心遞了過去。但送到屋門她就停下了腳步,給兩人留出空間。

“好多好多天之後再見了哦京介”

站在院門口,櫻良緩緩幫北條京介拉上外套的拉鏈

“要小心不要想莪想的大半夜跑到京都來哦,但是也不能不想”

聲音充滿愉快,說出的內容依舊那麼不靠譜和令人為難。

“那到底是怎樣一種思念”

“唔”山內櫻良歪著頭仔細思考著,正如北條京介會認真回應她的每一句話,她同樣會為自己的每一句話給出合理的解釋

“就像奶油蛋糕”

“奶油蛋糕”

“嗯”

少女把小手背在身後,翹起左腳腳尖,棕色的頭發在太陽下有一種透明的質感,滿是笑容的白淨臉蛋居然有了點認真嚴肅

“就是想起來的時候很想吃,但是仔細思考一下發現並不是那麼想,處於一種超級想和不想之間。”

“這我可做不到,你還是快點回來吧。僅僅聽你喊了一次歡迎回家我就已經上癮,再也離不開了。”

北條京介先是揉了揉櫻良的小腦袋,然後發現這種程度根本不足以緩解離彆的愁緒,於是緊緊的把少女抱在了懷裡。雖然明知用不了幾天她就會回家,但是哪怕一天都不想分開啊。

“哈哈哈,我才不信呢,不是還有硝子和直花嗎”雖然這麼說著,但櫻良還是使勁踮起腳尖,用力的回應著。

“好啦好啦,這次我也會給你帶獨一無二的禮物回來的”鬆開手後,少女歡快的說道。

“嗯,我在家裡等你回來。”北條京介走出了院門。

“嗯,我很快就會回家的”

櫻良照例站在院門口,目送著那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儘頭。

“怎麼突然想到要去京都陪爺爺奶奶了”

看到女兒回到屋裡,山內真紀問道。女兒昨天晚上突然打了電話回來說要回京都老家,本來按照計劃應該是高一第一個假期才回去的。

“不是要回京都,其實我有事情跟你們說。”

櫻良走到起居室,坐在了沙發上,把旁邊的書包拿了出來,抽出一個文件袋。

“其實,我得了胰腺癌。”

“sakura,這種事情可不能拿來開玩笑啊。”山內真紀笑著說道。

“沒有,是真的,我都特意做出嚴肅的表情了啊”櫻良抽出體檢報告遞了過去,為母親還有剛剛走過來的父親解釋起了上麵的數據。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看著那印有霓虹醫科大學健康檢查醫學中心的報告單,山內真紀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但這表情也隻維持了一秒鐘不到,然後就爆發出響亮的哭聲。

“胰腺癌”

山內雅至捏著報告,指骨用力到像是要突出來一樣。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然後咬緊了牙齒,臉色鐵青。往日炯炯有神的雙眼充滿了難以置信,他是傳統的霓虹男人,無論何時都會維持身為父親的體麵。

“爸爸,媽媽,彆這樣啊。發現的很早,病情還是早期,手術很輕鬆就能成功的。”

終於還是看到這最不想看到的場景了,山內櫻良心中歎了口氣,然後笑著輕鬆的說道。

她們的樣子,就像下一秒就要參加自己的葬禮一樣,和小時候看到的渡邊奶奶的家人一樣。雖然是根本不認識的老婆婆,但隻看到她家人的表情,小小的櫻良就感到了無儘的悲傷。

所以說死亡本身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它背後的意義。就像現在,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看到家人的樣子,少女還是不可避免的恐懼起來。

如果身邊的人都像這樣,時不時的就會露出一副悲傷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避免談及這件事,在生活中處處按照醫生的囑托來保護自己,那不就跟時刻提醒自己“小心點,你是一個將死之人”,一樣嗎

“你沒有告訴京介君這件事嗎”山內真紀回憶了一下剛剛看到的北條京介,如果對方知道這件事的話,臉上的表情絕對不會那麼輕鬆。

“嗯嗯,當然沒有啦”

“如果告訴了京介這件事,他大概也會像媽媽那樣痛哭吧,如果那樣的話,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世界末日啊。”

“這孩子怎麼這樣說話,都快變成東京人了。”聽到現在女兒還有心情說這種搞怪的話,正流淚的山內真紀抬起頭嗔怪道。

“嘻嘻”櫻良輕鬆的笑著,對嘛,就應該這樣。

“我已經決定儘量對周圍的人隱瞞,這是為了我自己。”

如果每個我愛的人都變成媽媽這樣,像是保護快滅絕的動物一樣對我,恨不得把我放在用海綿包圍起來的房子裡,連每天呼吸的空氣都要用一百五十道工序來製作,連拉便便都要問問顏色有沒有奇怪的地方。

就算媽媽不會那樣,京介那家夥絕對會做到這個地步

不對不對,京介說不定會雇傭一百個看護人員圍著自己,然後每天帶著自己全世界旅遊,像電視劇裡一樣完成勞什子的遺願清單。等晚上自己睡著了,他就在台燈下麵瘋狂的學習醫科知識。

那可不行,這樣的日子她山內櫻良絕對不要,所以一定要好好瞞著京介,這是為了我自己。

摔傷了都還要好好整理衣服,不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她所憧憬的就是這樣的京介啊。

最喜歡京介的,就是那份安心,好像無論我怎麼亂來,再怎麼把事情弄得一團糟,隻要回過頭露出討好的笑,京介就會幫我收拾好爛攤子一樣,把一切都做好。對於我這樣的不安定分子來說,這份安心讓我迷戀。

屬於山內櫻良的日常,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由北條京介所構成的啊,如果連他都變了,那山內櫻良的世界就崩塌了。

所以,達咩這件事對於京介來說是絕對禁止知道的事項。

“是啊,要是那孩子知道的話”聽到北條京介也不知道,山內真紀哭聲更大了。那孩子對櫻良的愛,是絕對不會比她們少的。

“今天就預約,明天就到東京治療去,儘快進行手術。”

山內雅至終於沒忍住哭了出來,掏出手機的手都在忍不住的顫抖,點了好半天都沒打開手機,氣得他用力砸了好幾下茶幾,把桌子上的東西都震得東歪西倒。

“嗯,我來吧爸爸。”櫻良蹲了下來,扶起桌子上的杯子,然後接過了父親的手機。

她並不懼怕手術,雖然根據她在網絡上了解到的,手術很痛苦,有可能死亡,並且預後極差,但她真的不怕。

她知道,那是為了延長她的生命。

而且她有向醫生了解過,要是恢複的好,開學前她就能恢複到能照常活動的程度。

找出她提前記下的電話,也就是檢測中心的本部,霓虹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撥打過去。

說出了預約,在聽到接線員詢問就診人姓名的時候,櫻良平靜的說道“就是本人,山內櫻良。”

聽到那邊小姐姐發出愕然的聲音,櫻良惡作劇得逞般愉快的笑了起來。

眼看母親和父親似乎還要哭一段時間,身為樂子人的少女實在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說了一聲去收拾行李後就走上了樓。

回到熟悉的房間,櫻良並沒有像她說的一樣收拾行李,到了醫院根本沒有那麼多東西需要用,大部分東西都會由醫院。

坐在書桌前,她習慣性的就要從旁邊書架裡拿出漫畫來看。這也是跟京介學的,不管看不看電視,眼前一定要有點什麼東西。但剛伸出手她就反應過來,漫畫那麼寶貴的東西,當然早就被她帶到新家去了啊。

掏出手機,少女隨意的翻著,她並沒有想要思考些什麼。沒事做的時候為什麼還要特地去思考那豈不是沒事找事嗎,做一點機械的事情,儘情的放空大腦才是最正確的。

手機上突然出現的界麵把少女從對北條京介的思念中拉了出來,那是巫女小姐宮水三葉讓她保管的日記。哦,現在應該叫劍豪小姐了吧。

看著那按照日期整齊排列的文檔,櫻良隨意的想道。唔,那天之後,好像三葉就沒有再和京介交換過了啊。所以在時間夾縫裡停留的時間是三年我死了以後也能這樣嗎

以我和京介的感情,肯定能停留的時間更長吧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和我交換身體的是六十年後的京介,那時候的他應該長出白胡子白頭發了吧,一定很有趣哈哈哈哈。

俯下身,打開書桌旁的櫃子,費力的從最深處找出了一本六開大小的筆記本。

我也像三葉那樣來寫日記吧

這麼想著,她拿出黑色的馬克筆,在書的封麵上寫下了“如意寮的一天”。

那是她為自己和京介的家取的名字,相信京介和硝子她們一定也會喜歡的吧。反正我是很喜歡就是了,嘻嘻

這本日誌上當然不會寫任何跟病情有關的事情,那樣的話一定會第一時間就被京介給發現了。要把所有的快樂都記下來,要讓京介看到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櫻良仰起上半身,靠在椅背上,看向了天花板。

她知道,這種事情瞞著京介對他很不公平,很殘忍。但是,請原諒一個生命隻剩下幾年的少女吧。維持好那珍貴的日常,是她僅剩的私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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