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鸞!
不怪雲貴妃心裡發怵,這位臨陽長公主不同於彆人,是太上的長女,當今聖人的嫡長姐,深得聖人的敬重,雖然駙馬早年去世,寡居了多年,卻還是嚴氣正性的性子,眼中揉不得半點沙子,素來對瞧不過眼的事不肯輕饒,說話行事雷厲風行,據理力爭,就連聖人也要讓著幾分。
雲貴妃當年剛入宮時還不知深淺,得了聖人的寵愛難免有幾分驕矜,也做過幾件恃寵而驕的事,哪曾想臨陽長公主正入宮與皇後說話,聽說之後不等皇後開口,她便親自去求見聖人,直斥雲貴妃的不是,聖人也因此對延嘉殿淡了許多。
貴妃也不是沒想過較勁,隻是試過幾次才發現這位長公主身份貴重,在前朝後宮都深得人心,便是宗室中的叔伯嬸母也對她隻有誇讚,挑不出什麼不是來,她隻好作罷了。
可是這些年臨陽長公主一心向佛,不大過問宮中的事,就是宮宴也多半隻是接了帖子,並不曾親自來,怎麼偏偏今日……
雲貴妃是真的奇怪了,但也說不上有什麼不對,隻能笑著親自起身迎著“長公主來了,快請上席入座,若聖人知道長公主親臨,必然很是高興。”
還作勢要去扶著臨陽長公主。
隻是長公主毫不領情,雖然兩鬢已是斑駁,高髻卻是一絲不苟地束著,上麵隻有兩朵赤金蜂戲金縷梅的鬢花,身子挺直板正,穩穩走過來,向著雲貴妃屈了屈膝“貴妃娘娘,還請恕我不告而來。”
雲貴妃心裡惱著她這樣不給自己臉麵,臉上卻笑盈盈“長公主這是哪裡話,是我的疏忽,若是知道長公主親臨,必然是要親自出去迎著的。”
又笑著向臨陽長公主身後站著的賢妃與韓充容嗔怪道“兩位妹妹也是,既然知道長公主要來,也該讓人與我遞個話才是,不然豈不是怠慢了長公主。”
賢妃原本還要解釋幾句,卻被韓充容輕輕拉了拉衣袖,笑著屈膝“是我們的不是,還請貴妃娘娘恕罪。”
賢妃雖然氣不平,也隻好跟著屈膝。
當著臨陽長公主的麵,雲貴妃也隻好笑了笑道“罷了罷了,長公主寬厚,必然不會怪責我們的。”
她說著又要請臨陽長公主坐上席,就是先前她坐的榻席。
臨陽長公主如她所料一般拒絕了,淡淡道“那是內宮主位的榻席,豈是我能坐的。”
說著讓婢女扶了自己到一旁的側上首席上坐下,便不再與貴妃說話了。
雲貴妃臉色掩飾不住地難看,想著自己執掌六宮這麼些年,這位長公主對自己卻還是沒有半點敬重,遠不如對皇後的親近!
她臉色有些陰鶩地坐回榻席上,見臨陽長公主喚了晉安公主李麗敬到自己榻席邊說話,語氣倒像溫和許多,頓時心中一動,轉頭與自己身後榻席上坐著的女兒道“萱娘,你也過去陪長公主說說話,那可是你姑母。”
可李麗萱看著臨陽長公主那張冷肅的臉,縮了縮脖子“阿娘,我不要,姑母她老是訓斥我……”
雲貴妃心中焦急,要再跟女兒說幾句,卻聽宮婢通稟“襄王殿下領著宗室、勳貴與朝中諸位臣工郎君們來了。”
雲貴妃忙轉回頭,坐直了身子在榻席上,接受襄王與眾人的行禮,雍容端莊而不失親切地答禮,請他們落座。
隻是她身邊的李麗萱卻悄悄地看著對麵榻席,那裡坐著的是幾位年輕的郎君。
另一張榻席上與上官瑾坐在一處的李如歆也正盯著那邊,微微側過臉與上官瑾道“瑾娘,怎麼不見你大兄?”
上官瑾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正看見自己的二兄上官衍俊朗的側臉,他正與一旁的曹國公府四郎侯玉坤說著話,偶爾勾起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看著李如歆目不轉睛地盯著二兄,卻說著試探的話,上官瑾蹙了蹙眉,收回目光“大兄跟隨夏尚書出城迎接衛國公的西征大軍去了。”
李如歆好一會才收回目光來,在這一側席上睃了睃,掩嘴笑道“聽聞前兩日你府裡壽宴散了後可是有一場熱鬨,原本我還以為隻是謠傳,可今日還真沒見那位怡寧公主,看來是真的了。”
上官瑾臉色沉了下來,沒有搭理她。
李如歆卻沒察覺,反而拉了拉她,又喚了侯玉珍與高惠娘“平樂公主殿下在上席,現在還不曾開席,不如咱們去陪她說說話。”
侯玉珍倒是真有些意動,高惠娘卻淡淡笑了笑“我陪我阿娘留在席上,你們去吧。”
她又來叫上官瑾,卻見上官瑾冷著一張臉“我不去。”
不料撞了個軟釘子,李如歆也沒了好臉色,皮笑肉不笑“你既然不肯,就留在這裡吧。”
上官瑾裡也不理她,心裡憤憤的,也轉過臉四下看了看,果然不見李麗晗,難道真是被嚇著了,心裡又很有些不安起來。
“瑾娘,我,我想問一問怡寧公主殿下是不是真的……”她一個人坐著,卻不想身旁有人怯怯地問她,“我聽說那天在寧國公府……可是真的?”
是張柏娘,她吞吞吐吐地說著,眼裡卻滿是焦急關切,顧不得平日裡常被李如歆她們幾個瞧不上笑話,還是鼓起勇氣與上官瑾開了口。
上官瑾倒有些吃驚,沒想到張柏娘是真的在意李麗晗的事,皺了皺眉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張柏娘憂心忡忡坐回自己的榻席上,想著這幾日在府裡聽說的,都說是怡寧公主在寧國公府門前被平樂公主欺負了,受了驚嚇,她本想今日進宮來見一見李麗晗,卻不想席上並不曾見到,心裡更是擔心。
從小在長安貴府的娘子中,她便是個異類一般,因為李如歆她們幾個瞧不上她出身武將之家,所以公侯府裡的娘子們也都不大樂意與她來往,好容易與李麗晗如此投緣,這可算是她第一個手帕交。
雖然李麗晗身為公主,卻並沒有太多驕矜之氣,行事說話又是陳竹成竹在胸,像是什麼都知道一般,張柏娘是真心佩服她。
可這樣的人也會被人欺負,張柏娘心裡又是鬱鬱又是不平,悶悶坐回自己榻席上。
“娘子快瞧,那是安國公世子。”她身邊的婢女卻是不知道她的煩惱,笑著連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