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者!
葉勒康爾作為世子,在翟芳殿中如同一尊擺設一樣,一直沒有開口。他聽不懂楚人說的話,故而隻能等女子們都走後,才問姐姐“二姐,你楚語怎麼說得這麼好?你和她們說了什麼?我看那些女子一個個臉色很差,都快哭了。”
“我沒有問什麼,隻是考考她們的學問。她們答不上來,自然要哭了。”葉勒依說道。
“真的嗎,不是因為我長得很醜,不想嫁給我?”葉勒康爾雖然單純,但也從那些女孩們的神色,猜到了一點。
葉勒依笑道“我弟弟長得最俊了,草原上那麼多女子都追著你唱情歌,你還怕沒人嫁給你麼?”
葉勒康爾撓撓頭,又被姐姐調侃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也見過這些女子了,到底中意哪一個呢?”
“我覺得她們都很好看,隨意吧。”葉勒康爾沒有特彆喜歡的,也沒有特彆不喜歡的。
新郎這邊說隨意了,但新娘這邊,葉勒依不得不慎重考慮。同養身為女子,她明白嫁人的重要性。尤其是像她們這樣要遠嫁塞外,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回故土的和親公主,更應該問清楚,她們是否願意。
於是,葉勒依私下見徐沅,打算和她好好談談。
徐沅穿著一身鵝黃色襦裙,聽聞是葉勒少將軍見她,也沒有任何恐慌。她神色淡然的向葉勒依行禮,不卑不亢道“不知少將軍找臣女,有何見教?”
“我,自然是為了和親一事而來。”葉勒依開門見山的說道,“婚姻嫁娶,兩廂情願,我隻是想問問你,是否願意遠離故土,嫁入項羌?”
徐沅聞言怔了一下,自從得知自己是內定的和親人選後,祖父、父親都一直給她講大道理,告訴她自己和親,對國家和家族,有多麼重大的意義。她不應該拒絕,不應該哭泣,但從來沒有人問過她的感受,問她願意不願意。
如今,這句話被一個項羌女子問出來了。徐沅知道,按照祖父教導的,她應該說願意遠嫁,促進兩國聯盟。
“我……我願……”徐沅嘴唇發抖,說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出來。
“你不願意是嗎?”葉勒依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是不願意的。她擺擺手,“我們項羌不會強人所難,若你真不想和親,我不會勉強的,到時候,你直說就好。”
“少將軍,我不能不願意。”徐沅泣淚搖首,“祖父、父親還有大楚千千萬萬百姓,他們都期待著和平,我不能、不能……”
葉勒依真不明白,為什麼南楚的女子這樣委曲求全,忍氣吞聲。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為什麼要顧慮那麼多呢?
“你是怕你的祖父怪罪?或者,擔憂皇帝會為難你們家族?”葉勒依猜測道,“你完全沒有必要擔心,到時候我會讓世子不選你,選其他郡主,你們皇帝也怪不到你祖父身上。”
“不是的,你不懂……”徐沅眼中含淚,淒然一笑,“楚人女子,身不由己,少將軍的好意,我心領了。”
哎,葉勒依看著徐沅離去的背影,她心想,還是項羌更自由,就算是姐姐這樣溫柔的女子,也有勇氣反抗父母,離家出走,追求真愛。
然而楚國的條條框框,倫理綱常,卻將這裡的女子束縛,一輩子聽天由命。
既然當事人都不願意反抗,葉勒依也沒有那麼好心去多管閒事。徐老太傅又進宮開導了小孫女幾句,最終冊封徐沅為安平公主,擇吉日和葉勒世子成親,遠嫁項羌。
其餘八個女子,終於可以放心的回家了。而京中百姓,也對此議論紛紛;有讚揚安平公主深明大義的,也有同情她遠嫁的。
柳長風聽聞此事後,對秦絡笑道“看來葉勒依沒有衝昏頭腦,和小皇帝鬨翻啊。”
秦絡早就料到會有此結局,他淡淡道“她才不會的,不過聽說葉勒依嘲笑郡主無才,說配不上葉勒康爾呢。”
“這就是結束了嗎?”柳長風問道,“我們該回去了?”
“是啊,一切塵埃落定了。”秦絡傷感的看了看這座繁華的都城,“後日,回程。”
與秦絡同時啟程的,還有和親的隊伍。自從和親人選定下後,就剩下兩國結盟的一些合約商定,而後安平公主在大殿拜彆聖上,就跟著項羌使團,去遙遠的草原上了。
平陽殿中,小皇帝高坐龍椅之上,下麵站著的都是楚國的大臣們。葉勒依、葉勒康爾盛裝出席。葉勒依穿著一套紅色的禮服,上麵繡有赤水部的紅色火焰圖紋,葉勒康爾也是一身紅色婚服,不過這是因為,他待會還要迎親呢。
兩邊相互問好,而後開始談判。葉勒依提出了赤水部的要求,包括通商、開市等等。陸子瑜翻譯過後,皇帝看徐老太傅無異議,便全都同意了。雙方簽訂合約,葉勒依拿出項羌可汗的印章,代表她父親,蓋章簽字了。
終於,要到和親公主出場的時候了。葉勒康爾雙手緊握,有些緊張。那日他不過是匆匆看了一眼徐沅,對這個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女孩,他沒有任何的了解,甚至……兩個人至今還沒有說過一句話。
隨著司禮官的唱和,安平公主在兩名婢女的攙扶下,緩緩登場。今日的徐沅一改往日的簡樸素養,她一身鳳冠霞帔,嫁衣上的鳳凰圖紋,是用金線繡成的。她的頭上帶著沉沉的禮冠,冠上嵌飾龍、鳳、珠寶花、翠雲、翠葉及博鬢,纓絡垂旒遮住新娘的麵容,看不清她的悲喜。
葉勒康爾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仿佛被驚到了。葉勒依也挑挑眉,沒想到徐沅打扮起來,如此美貌,令人驚豔。
徐沅緩緩跪下,拜見聖上。小皇帝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便讓婢女扶起她。而後葉勒康爾上前,和徐沅互相見禮。
“世子滿意,朕便放心了。”小皇帝笑道,“安平公主此去,山高路遠,多多保重。”
“謝聖上掛懷。”徐沅淡淡的說道,而後看了一眼站在群臣首位的祖父,祖父的背影依舊那樣挺拔,仿佛能承擔起一切。若不細看,誰也不會發現,老太傅微微有些顫抖的肩膀……
祖父,孫女在此拜彆。徐沅心底默默的說了一句,而後轉身,走出了平陽殿。
殿外陽光正好,風景如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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