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用殺人的事呢。
希洛小小地鬆了口氣。
然後,在那裡,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放火時被那位城主大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搶去了麵罩,刺殺時又被他緊緊抱在懷裡。雖說是自己主動,但初吻莫名其妙地送了出去。其後無數次刺殺都落空,刺客的尊嚴本來就碎成一地的殘片,還被他不斷地投喂各種各樣好吃的東西,不知不覺就淪陷在這溫柔中沒法自拔。起先是用“反正也殺不掉”來安慰自己,但漸漸地希洛自己也意識到了,不是殺不掉,而是已經不想殺了。
在遇見利德之後,她忽然覺得,幸虧自己與眾不同,幸虧自己是一個異類。她苦熬了這麼久終於等來了回報,在那一刻,以前的痛苦也一下子變得無所謂了。
“這種感覺,其他人體會得到嗎?”
每當這麼想的時候,希洛就會像好勝心強的小孩子一樣有點驕傲的感覺,儘管這些情緒從來不會流露在她的臉上。
來禦西城的刺客是希洛,這是利德的幸運,否則他至少要失去一個方十三。
而來禦西城也是希洛的幸運,普天之下不會再有第二個非親非故的人這麼嬌慣著她。
這是屬於兩個人的幸運。
所以,希洛做了一個決定。
她一個人腳步沉重地離開了禦西城。
她一個人順著標記去了那陰沉的房間。
鉚釘城內一間開闊房屋,本是大戶人家的住所。但前段時間方十三差點打下了鉚釘城,許多大戶人家嚇破了膽,賣了房屋田產往東邊遷走了。空出來的房屋,被幾個外來的人租下,也不會引起誰的注意。
屋內隻有幾盞燈火搖曳,光與影斑駁在一起。
傳命官霜雙手攏在袖中,靜靜地立在一旁。兩男一女三人坐在椅子上,敲著二郎腿,一前一後地晃著椅子。一殿秦廣王、二殿楚江王、九殿平等王,三大刺客身上卻沒有一絲一毫刺客的模樣,平靜地像普通人一樣。
當然,這也隻是在普通人眼中。
對於跪在屋子中央的希洛來說,冷汗止不住地淌落在地上,明明是冬天卻好似三伏酷暑。
在她麵前,三位刺客唯一的女性——九殿平等王挑起眉毛,問道
“你要做什麼?再說一遍,我沒有聽清。”
希洛吞下一口口水,重複了一遍方才說過的話
“……以我命換他命。”
九殿平等王哈哈大笑,仿佛聽見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指著希洛問道
“你的命?你的命算得了什麼?真把自己當少當家了麼?你一天坐不上大都統的位置,一天就隻是隱衛中最末等的刺客!你的命本來就是我們的,何談換什麼東西?!”
二殿楚江王是個絡腮胡大漢,他神色複雜地看著希洛,說道
“君上的為人你也清楚。那利德,本來用不著死,但他幾次試圖策反你,犯了隱衛的大忌。這次的命令是君上特批的,就連大都統也保不住你。”
一殿秦廣王麵色陰鬱,聲音冷淡
“時辰差不多了,動手吧。後麵還有很多人要殺。”
九殿平等王笑起來,聲音如同夜梟一般刺耳
“殺人?我最喜歡了,特彆是年輕女子的血,最是美容養顏,你們可不要跟我搶!”
二殿楚江王歎息一聲,站起身,對希洛說道
“為師曾問你,要當刺客還是要當聖人,現在你有答案了麼?”
希洛抬起頭,張了張口,說道
“刺客也是有感情的,七情六欲固然是一種負擔。但我不願意放棄……也不後悔。”
話音一落,殺意猶如潮水般湧出。希洛的袖口中滑出一把雪白的短刀,她迎著三位站在刺客頂端的人衝了上去。
是啊,她怕的。親眼見到過師父們的實力,親眼見過師父們殺人的場麵,那一幕幕血腥恐怖的場景就刻在她的腦海,刻在她的靈魂。這恐懼早已根深蒂固,但此刻她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敢拿著刀去刺殺比自己強得多的刺客。
可僅僅是跑了兩步,四肢就被匕首貫穿,釘在地上,鮮血灑滿了腳下的青磚。九殿平等王偏了偏頭,“嘁”了一聲,說道
“黃毛丫頭,也想著欺師滅祖。你那點本事,都是我們玩剩下的啊。”
一殿秦廣王點點頭,冷漠地說道
“希洛叛出隱衛已是事實,對我等動手罪加一等。平等王,行刑。”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少婦模樣的女人伸出手,一把青綠色的匕首浮現在她的掌心。平等王獰笑著走近希洛,在她的眉心比劃了一下——
然後猛地將匕首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