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什麼的無所謂啦!
奧夫蘭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人生最後聽到的,是一句帶著如此輕蔑的情緒的臟話。
作為龍王的第九個兒子,它從出生起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跟隨著父親南征北戰、攻城略地,將許多個種族變成自己的奴隸。迄今為止它飼養的異族女性超過三位數。它最大的樂趣就是征服其他種族的雌性,把她們乾脆利落地玩壞掉。那種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讓它欲罷不能,甚至一定程度上耽誤了它對力量的追求。
所以當龍王的第四個兒子策劃了這次的人類殲滅戰時,奧夫蘭特第一個報名參加。隻為了在這裡尋找新的刺激,將一直覺得礙眼的人類踩在腳下,狠狠地羞辱一番。讓他們把奴性刻在骨子裡,讓他們再也沒有為自己的文明感到自豪的一天,從此不管男女皆以侍奉龍族為第一要義。
當然,現在他想什麼都沒有用了,隻能用最惡毒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少年,詛咒他死於父親的烈火下。它隻感覺少年的手微微一用力,隨後自己的腦袋就好似煮沸了的開水一般。眼前的畫麵開始損毀,最終像是壞掉的電視機一樣突然黑屏。
奧夫蘭特一口血吐在利德的臉上,身體無力地倒在了積雪消融的地麵上。
龍王的第九個兒子,在廣袤的龍族領地中高高在上的存在,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人類的領土,被名不見經傳的勇者殺死在了平平無奇的山頂上。
這裡也葬著上百頭龍族的屍體。
利德的手上,黑炎甲崩碎成一堆細小的鐵環,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
作為何尋等級的黑炎甲自然不會就這麼損毀,但某一些鐵環的崩壞引起了連鎖反應,現在黑炎甲已經失去了其原有的姿態,如果遇見強大的鍛造師,說不定能把它鍛造成原來的模樣。
不過,利德此時沒有心思去管什麼武器裝備。
他勉強維持著平衡,身上的外傷並不是特彆嚴重,但這次的內傷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也不知道一身的零件壞了多少,現在就像一輛開了幾十年的二手奧拓一樣,這一刻還活著,下一刻就不知道了。
他轉過身,肌肉僵硬到幾乎無法伸展。隻能像圓規一樣,抬起一條腿劃出一個半圓,再抬起另外那條腿劃出一個半圓,以滑稽可笑的走法走到蘭娜的身前,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蘭娜抬起頭,凝望著利德,一句話都不說。
反倒是利德麵帶笑容地開口道
“公主殿下,抱歉我來晚了。有受什麼委屈嗎?”
蘭娜伸出手,抱著利德的腰。
她的身高隻夠抱到這個位置。
利德吐出的熱氣化作白霧,被風吹到高處。
他有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
可很快,蘭娜就鬆開了手,好像想起來了什麼一樣,朝遠處跑去。或許是因為心情激動的原因,她摔了一腳,撲在雪地上。她馬上又爬起來,繼續朝遠處跑,在很遠的地方蹲下身翻找,最後握著什麼東西跑了回來。蘭娜用袖子蹭了蹭紅紅的眼眶,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伸到利德麵前,打開。
裡麵是一堆破碎的綢緞。
蘭娜勉強笑著,很堅強地說道
“這個,蘭娜本來想給你的,結果被那個大壞蛋撕掉啦。不過沒關係的,蘭娜還可以再做一個新的給你,不費勁的。”
利德從她手裡接過拚圖一樣碎成很多塊的黃布,依次展開看了一下。
複雜的刺繡手法,精細的完成度,怎麼可能不費力。
蘭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左腳的腳尖踢一下右腳的腳尖,右腳的腳尖再踢兩下左腳的腳尖,就這麼扭扭捏捏地說道
“聽教宮廷禮儀的老師說,女孩子一定要學會刺繡的。我以前學的可慢了,姐姐們都會笑話我。不過老師說,以後、以後結婚都是用得上的!所以我就、努力去試了試啦!也不知道繡的怎麼樣……”
她微微抬起頭,才發現利德已經坐在了地上,從自己衣服上明黃色的地方撕了一塊,牙齒咬住其中一根線頭,迅速拆成了一堆絲線,然後從剛才斷裂的鐵環中找出了一個,掰成一根極細的鐵針,將線的一端牢牢固定在上麵。
利德向她投去一個鼓勵的目光。
蘭娜像是小貓一樣爬到利德的眼前,坐在他身前。利德將手上的針線遞到她的手裡,隨後溫柔地握著她的手,一邊帶她一起穿針走線,一邊說道
“你這樣繡就可以了,走暗針,這樣穿……對,這樣縫好,你看,這不就看不太出來縫合的痕跡了嗎。”
受到鼓舞的蘭娜靠在利德的懷抱中,小心地將被撕碎的刺繡畫縫合起來。利德則儘可能挺直身子,幫她擋住外麵的風雪。最後展開的時候,雖然也能看出一些縫合修補的痕跡,但畫麵中的少年已經完整的呈現在了眼前。
一身華貴的衣服,嘴角還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蘭娜把手上的刺繡畫拍到利德的手裡,小聲說
“一、一點都不像你。”
利德笑著問道
“怎麼,感覺繡的太帥了?現在可沒法改了,我回去就找個地方掛起來。”
蘭娜忽然探出身,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背著手,跑出幾步遠,回過頭,一臉嬌羞地說道
“不呀。是現在的你比畫裡還要帥氣很多很多。”
精彩的直球讓利德一時語塞。
柔軟的唇、甜甜的香味與臉頰殘留的濕潤讓他感覺有點頭暈。
……對了,該解釋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