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什麼的無所謂啦!
現在和流石交流是極其困難的,因為他現在根本沒有任何理智。
我隻能和他一樣瘋狂,給他一種同類的感覺。
滿臉笑容的提出殘忍的建議之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話語起了作用,流石握著刀的手一下子失去了力氣。
我慢慢地鬆開手,他也沒有繼續掙紮,而是茫然地看著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聽不懂一樣。
直到砧板上的劍發出一陣哢哢的聲響,流石才如夢方醒。
而他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刀,再度摜向自己的胸膛。
這一次我阻止的稍微遲了一點,刀尖劃開了他胸口的衣衫,在他的胸口上破開一道淺淺的口子。湧出的鮮血被衣衫浸透,流石甩著腦袋,拚命地扭動著身軀。在胳膊被我攥住的情況下,他索性直接朝刀尖上撞去,結果被我一扯胳膊,身體失去平衡,額角磕在了滾燙的鐵砧上。
肉被烙熟的聲音聽了讓人心裡發毛。
碰撞出的傷口被高溫瞬間燙熟,鮮血根本就流不出來,但疼痛的等級卻在成倍地增加。流石扶著牆,大概是已經出現眼前發黑的情況,他眯著眼睛,伸出手在空氣中摸索著,動作遲緩地鍛造台靠過去。
因為把握不了距離,在靠近鍛造台的時候,他用來探路的手掌直接貼在了紅熱的鐵砧上。抬起來的時候,一部分的皮肉粘在上麵,整個手掌被撕裂的血肉模糊。
鍛造台上的血被那把未完成的劍迅速地吸收,但劍遠遠沒有滿足,依舊在哢哢地響著,仿佛在催促著流石快點給它更多的鮮血。
流石也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
他從鍛造台上摸了鑿子,紮向自己的眼睛,被我攔了下來。
他拿起劈柴用的砍刀朝自己的胳膊剁去,但也是徒勞無果。
他試圖用銼刀劃開自己的動脈,試圖用鐵鉗擰斷自己的脖頸,試圖用眼前所有鋒利尖銳的物品來自殘,把血與魂獻給自己最偉大的作品。可隻要我在旁邊,這些都隻能是妄想而已。
能用的東西都用完了,流石大口大口喘息著,目光落在漸漸失去光澤的劍上。
正當我以為他黔驢技窮的時候,流石發出一陣狂熱的笑聲,張開雙臂,毫不猶豫地朝鍛造台飛撲而去。
那一刻,死亡在他眼裡脆弱的好似一張白紙。
納魯說得對,現在的流石就像是被洗腦了的教徒一般不可理喻,沒法用常理去揣測他的行動。他對生命的那種漠然真的讓人不寒而栗,如果說他在這樣的狀態下冷不丁地把自己的妻子推入火坑,完全沒有任何的違和感。畢竟對自己都狠的人,對彆人也不會善良,這是世人公認的道理。
可一旦近距離觀察過,就會很容易發現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在我勸他用彆人的命來鍛造的時候,流石的目光根本就沒有往周圍看。
或者說,他連下意識地尋找這個“彆人”的想法都沒有。
而且在搶奪各種鋒利器具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拿手上的利器去攻擊我的舉動。手上的工具被我搶走,他就換一把,沒有可換的,就自己撲向鍛造台。
他確實神態狂熱、笑容猙獰、動作浮誇,也確實沒把命當回事,但這也僅僅是針對他自己的命,他願意不計生死地完成心中的執念,這是他的自由。
鐵砧上這把劍對流石來說意味著什麼呢?
在以前或許是一個前進的方向,一個想做的事情,但在他的妻子死後,這件事已經成為了他活著的理由。來禦西城的時候流石就說了,隻要給他一點材料,讓他可以做一點自己的研究,就可以把他當工具一樣驅使,完全不用考慮他的人權。
可以說,現在的他想要完成這件事的欲望,比以前任何時候都高漲。
哪怕到了這樣的程度,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流石依然不會傷害接近他的人。
我實在沒法相信當時的他會把自己的妻子推入火坑。
順著這個思路看下去,當年發生在吉平田家族的那件謀殺案,恐怕就大有蹊蹺。
我在流石即將與滾燙的砧板擁抱的前一刻,一掌拍在他的臉上,抓著他的腦袋把他直接扔了回去。因為力道過重,流石的鼻子和嘴巴都在流血,整個人摔在角落裡,瞬間失去了意識。
我看了一眼光芒黯淡了的劍,歎了口氣。
如果我沒動手腳的話,流石的這一次鍛造應該是成功了的。但為了測試他在應對突況時到底會采用什麼樣的手段,我強行改變了這次鍛造的結果。
既然這樣,就由我來幫他完成這最後的步驟吧。
我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小的試劑瓶,裡麵盛著鮮紅的液體。我打開蓋子,稍微滴了一滴上去。
狂風瞬間掃平了屋內的一切。
除了站著的我之外,屋內沒有任何高於鍛造台的物品幸免於難。就連屋頂都被掀翻到一個看不清的高度,在空中就解體了。一道紅光直衝天際,血色的霧氣帶著滾燙的溫度。
這是從龍王的第九個兒子奧夫蘭特那裡弄來的龍族精血,可以說是千金難求的最頂級的鍛造材料。流石的血自然壓製不住躁動的武器,但奧夫蘭特的血卻完全可以勝任。隻可惜就總共就三四滴,用一點少一點了。
龍角、龍鱗、龍血,加上丟給小史萊姆的那枚心臟,就是從奧夫蘭特那裡弄來的全部物資。其中最為貴重的就是龍血,因為那是正統的龍王的血脈,其他龍族哪怕再強大,身體裡的血也沒有奧夫蘭特的血來的高貴。
血霧散去之後,有一把紅黑色的劍漂浮在空中。
我本能地伸出手,想要觸碰一下這把劍,可想了想,還是決定算了。
雖然對流石拚命做出來的東西同樣充滿了好奇,但如果我現在用了的話,流石醒來之後見到的就是一把用過的劍了。怎麼說呢……努力了如此漫長的歲月取得的成果,成功也好失敗也好,這答案都該由他親手揭開。
我看了一眼依舊昏迷不醒的流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已成斷壁殘垣的鍛造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