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過莫忘了,若局勢有變,你立刻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懂伐?”
“懂。”
街道中,一名男子背著個酒葫蘆,喝的醉熏熏的,一邊擦著嘴角的口水,一邊傻嗬嗬地笑道
“千算萬算必有一失,民心臣意皆是虛妄。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城,沒了也好。”
不知道多少人在禦西城或明或暗的地方活動著。
就好像雨後的春筍紛紛露出尖角。
城外,方十三剛剛與魔族軍隊交手一輪,身心俱疲。她已經沒法分出心思考慮禦西城的事情了,也知道那裡現在的水很深,不是自己能夠解決的。魔族的進攻過於迅猛,哪怕有護國大陣壓製,局麵也依然不好處理,這還隻是先鋒軍,接下來的仗隻會越來越難打。
城內,風雨飄搖,看似寧靜祥和的禦西城一瞬間殺機四伏。
城主府內,河月雙手攏在袖中,眯著眼睛望著頭頂的天象。
烏雲密布,遮天蔽日,顯然不久之後就是一場大雨。
空氣悶熱潮濕,每一次呼吸,一團一團的水汽似乎要在肺裡凝結成積水一般。河月吐出一口濁氣,忽然想起以前利德給他講的那個故事,說曾經有個無敵的國家,一身滅六國,一統天下,建立了空前的偉業,卻因為奸臣當道,餘孽未清,偌大的基業二世而亡。
當時利德說這話的語氣很平淡,但每次河月想起來的時候都心底一寒。
他輕描淡寫地描繪了一個帝國的興盛與覆亡,不過十幾年就大廈傾塌。世間的一切都是如此,而今羸弱的那些領地,例如天成,祖上也曾有過興亡的時期。基業累積的時候猶如針挑土,基業崩塌卻好似水推沙。
河月眯起眼睛,對身後那些從雲海一路跟來的內政處核心人員說道
“我可以相信你們嗎?”
幾位核心人員深深一躬,為首一人說道
“那時若是沒有大人,我們幾位早就餓死在街頭了。大人自己時運不濟,卻還有善心收留我們幾個,給我們飯吃,教我們唱戲,讓我們識文斷字,把大人自己對於內政的見解傾囊相授,讓我們在來禦西城後能各自獨當一麵。無論您打算走哪一條路,我等都會追隨您的步伐,雖死無憾。”
河月又看向他身後的人,問道
“你們也是如此?”
內政處的核心人員異口同聲地回答
“雖死無憾。”
河月輕歎一聲,袖口一甩,拿捏著婉轉的戲腔唱了兩句詞
“莫說是忠奸善惡無人辨,逡巡輾轉難向前。惱的咱珠冠打亂雲鬢散,也敢叫日月換新顏——”
唱完,他長袖垂落,目光清冷。微風吹起她鬢角的發絲,出塵絕豔的氣質在這一刻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漂亮的不似人間女子。
河月背對著內政處的核心人員,淡淡地說道
“去叫霜過來,跟她說,明天就是我的登臨城主之位的日子,今夜我有要事同她商議。”
黏糊糊的空氣開始流動,綿綿細雨落下,打濕了她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