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講起來靈武領主還不算十重，但和利德一樣，與十重不過差了一道天雷，算不算已經無所謂了。她能夠抬手瞬殺十重的巨人族，剛剛與西格互換的那一招，靈武領主身上看不出什麼傷痕，但西格右臂的袖子被燒去了大半，皮膚上也有許多焦褐色的褶皺。
即便如此，西格也沒有退縮，因為他的使命本來也就是拖住靈武領主。
埋伏已久的永天國軍隊已經開始拋下大量的落石滾木，配合著超大型弩炮的攻擊，將大量靈武的士兵砸落下山澗。那些從巨人族手裡活下來的士兵，論驍勇善戰無人能及，如今卻死在人類內亂當中。這或許也是一種悲哀。隻是此時此刻沒有人會想這些事，梵卿正竭儘全力把靈武的軍隊逼入深淵，而靈武的軍隊也在深淵中尋求一線生機。
靈武領主終於動了，她持劍一揮，漫天火雨如流星墜落。
西格隨手折下一截樹枝，斜劈出洶湧的劍氣，讓金色的火焰凝滯了片刻。
若是阿萊雅在場，自然就會明白，此劍名為斷海。
山嶽有形，可斬有形之物者，開山。
大海無形，可破無形之物者，斷海。
這是青雲曾教給阿萊雅的前兩式，或許是因為青雲的半數劍氣散給了王都所有的武者，如今的西格也用出了這一式。可惜的是，比起青雲來說，他這一式差的還是太遠，並沒有破開靈武領主的火焰，隻是讓火焰停滯了些許。
下一刻，他忽然反手斬向身後靈武的軍隊，準確來說，是斬向他們腳下的立足之地。軍陣的加護需要擺好陣勢才能生效，換言之一旦立足之處被剝奪，那麼他們也不過是一些小有戰鬥力的普通人。
這一劍名為開山，如今也招如其名地斬向落鳳山。
西格的目標是逼迫靈武領主去救她的士兵，前兩式劍招不過是他從青雲的劍氣中悟出來的，還算不上真正的殺招。他一直以來練的其實是殺劍，雖然不如利德教給阿萊雅那般鋒利，但也是曆代錦衣衛傳下來的、為了保衛王權而創立的劍法。但靈武領主還是太強了，他需要等一個機會來出手，否則一擊不成西格自己也將陷入危險。
可惜的是靈武領主瞥了一眼西格落下的劍氣，無動於衷。
她橫著揮出手中的劍，鋒利的劍氣中帶著嘉爾伯德號稱“無敵”的意境。西格隻能閃躲開，避其鋒芒再舉劍還擊，靈武領主這一式便在王族的軍隊中炸開，一瞬間火焰不知道吞沒了多少人。這也是靈武領主的回答——她不會去救自己的士兵，但西格如果真想這麼玩，可以看看哪一邊先死絕。
西格咬了咬牙，終歸還是選擇換回了自己的劍道，與靈武領主近身交戰。
青雲的劍道不是為殺人而生的，開山、斷海、問天都像是與災難抗衡，護佑一方百姓。這招式大開大合，並不適合單挑，反而不如西格從小加入錦衣衛時便開始練的劍順手。他瞬間拉近了和靈武領主之間的距離，而靈武領主似乎也沒有回避的打算，雙方以極快的速度開始見招拆招。
兩個人用的都不是傳統的劍，所以沒有金鐵相交的鏗鏘聲。但不論是西格手中半截樹枝上纏繞的厚重劍氣，還是靈武領主那象征著權威的金色火焰，在碰撞中都產生了超大規模的爆炸，離得近的士兵一度被卷入其中。
西格在靈武領主手裡堅持了七個回合，第八個回合靈武領主一掌拍在他的肩膀，震裂了他左半邊肩胛骨。西格所能交換到的卻不過是在靈武領主雪白的脖頸上劃出一道不算深的傷痕，血順著靈武領主的脖頸流入衣襟，她的神色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麼變化。
西格吐了口血，連退幾步穩住身體，拋下手中的樹枝，從懷裡摸出一根簪子握在手中。
靈武領主看了一眼那個簪子，有些疑惑為什麼他會帶著一根女式發簪，但也沒有細究。兩軍交戰，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無比重要，她沒有那麼長時間陪西格閒聊，也不想聽西格有什麼樣的過往。
錦衣衛指揮使，聽著是個唬人的名頭，在王都可止小兒夜啼。但在靈武領主眼裡，他不過隻是個小角色，或者說在時代的浪潮裡，除了那幾個曾給她帶來過驚豔的人，其餘的都不過是小角色而已。
她在這人間孤獨行走數百年，就為了有朝一日南下王都，收拾舊山河。
烏米也好，梵卿也好，西格也好，他們幾十年的人生，憑什麼與玉清昭百年如一日的努力相抗衡？
誰還不是個天才呢。
誰還沒有點故事呢。
大家都是天才，她比這些人積累了更長的時間，又怎麼可能會輸。
靈武領主抬起手，金色的火焰化作不死的鳳凰，自高空俯衝而下，銜著西格砸落向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