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龍洙接過花名冊打開後仔細翻了幾頁,又看看用兩輛車運來的檔案,再次撇嘴道“總裁閣下,你真是個人渣。”
周青峰無所謂的搖搖頭,“我不可能救什麼研究朝鮮古代文學的教授,對不對?更不可能救什麼充當政變聯絡人的外交官,對不對?
我保證那些可憐的女人不被丟進勞教營遭受蹂躪,許諾帶她們離開朝鮮,這就是莫大的恩德了。
我明知你們不會放人,但也不好拒絕那些可憐的女人,隻好演戲安慰她們一番。至於車上那些抄錄的檔案,你們看著辦。
反正當惡人不是我,那些可憐的女人會理解的。彆廢話了,把我要的人提出來。”
崔龍洙卻不緊不慢的繼續翻手裡的花名冊,翻了幾頁發現裡頭夾了一張紙。他瞄了眼就怒道“這是什麼?”
周青峰也瞄了眼,好像發現寶藏似的驚訝道“哇這是一張香港中銀的無記名支票。一百萬美元耶。”
這裝傻的語調把崔龍洙氣樂了,他當場將那張有周總裁親筆簽名的支票給丟了。一陣風吹過,紙片般的支票在地上翻了翻,就不知飄哪裡去了。
於是總裁很惋惜的搖搖頭,歎了聲“一百萬美元耶,誰撿到誰就賺翻了。”
崔龍洙還是無動於衷。
周青峰遞交的花名冊中隻有姓名和證件號,既無照片也無簡曆。
崔龍洙仔細翻看了前麵三分之一,很快也不耐煩的把它丟給身邊的手下,命令道“把人帶出來吧。”
清點人頭的工作很繁瑣,花名冊上的人又多,足有七八百人。而這還隻是第一批,後續需要帶走的更多。
這批人多是技術人員,從空軍地勤到飛行員,從核能專家到基層官僚。他們多是倒黴催被政變牽連,或者平常就對政府多有抱怨,現在到處都在舉報,於是全被抓了。
按照周青峰跟崔龍洙定下的協議,這批人被‘聖光’‘聘用’,五年內不能返回朝鮮,也不能離開中國。但他們的所有勞動報酬都必須以美元形式支付給朝鮮。
簡單講,就是被當做豬仔賣了。
朝鮮現在窮到沒飯吃,勞教營更是地獄般的存在。臨時搭建的營舍極其簡陋,沒有任何配屬設施,就是一個個磚牆屋子,裡頭塞滿了人。
周青峰趕來的這座勞教營原計劃關八百名犯人,實際關了兩千多。才幾天的功夫,就有幾十個年老體弱的熬不住。
被賣豬仔很慘,可也總比待在地獄裡強。勞教營的看守也知道這麼些人如果不被送走肯定會死,‘聖光’算是在救他們的命。
但隻有能登上周青峰手裡那本花名冊的人才能離開,其他的還得繼續等死。
當勞教營的營舍門窗外響名聲,關在裡頭的囚犯無不驚恐至極。但他們很快發現被放出去的人能獲得食物和飲水,這是活下去的希望。
營舍的鐵窗前很快擠滿了觀望的人頭,他們壯著膽子朝看守詢問,很快得知有一批人可以被送走。
“送走?為什麼?”
“他們被雇傭了,要用工作來贖罪。”
“雇傭?誰雇傭?怎麼被雇傭?”
“中國人來雇傭的,隻有上了一張名單才能離開。”
“什麼名單?我們可以報名被雇傭嗎?”
“不能,隻有上了名單才行。”
和看守的對話很快陷入死循環。所有人都想離開勞教營,但沒人知道該如何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逃離此地的名單上。
上名單的人淚流滿麵,沒上名單的人哭的更慘。整個勞教營都是嘈雜的呼喊,還混雜看守的喝罵。
勞教營外,十幾輛卡車運來補給,另有二三十部車輛用來運人。
周青峰看到這些卡車就罵娘,“你們貪的也太厲害吧,入境的時候明明裝滿五十輛車,到我麵前就隻剩下十四輛,三分之一都不到。”
崔龍洙冷漠臉,一言不發,也不解釋。
十四輛車上運的大多是罐頭,從沈陽軍區倉庫拉來的。好多因為存儲年限太久,隻能拿來喂豬。‘聖光’願意要,軍區便宜賣了。
可就這麼些東西,從鐵路運到平壤,再裝車就沒剩多少——這還是打著國家安全保衛部的名義運的,餓瘋了的人已經什麼都不怕了。
十四車罐頭運到勞教所,一半被看守留下。
剩下一半才煮個肉湯給即將被接走的囚犯吃。按看守的意思,‘聖光’會照顧那些走運的家夥,就不能再讓他們吃勞教所的東西。
周青峰氣的大罵,以總裁身份找看守吵架去了。而等他一走,崔龍洙的親信立馬悄悄靠過來,低聲道“部長,那張支票,我們已經偷偷收起來了。”
“你們”崔龍洙一直昂著頭,想發怒卻忍住了。看看親信消瘦的臉,再聽聽勞教營哭喊的聲音,他唯有仰天長歎,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最後,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
可為什麼一個國家會搞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