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風雨錄!
宇文遠在那大石後瞧得親切,隻見胡空青躲避不迭的身形猛的一頓,麵色一沉,見王昔邪轉了過來,趕忙一笑道“青龍這些日子想必也有不少毒了罷?”王昔邪腦袋一偏,頗為得意道“那可不?也有一小瓶了,不過都是你三師叔收著,連一滴也不讓我碰,小氣的要緊!”胡空青點點頭道“青龍的毒液乃是劇毒,見血封喉,就是濺在肌膚上,也是極為厲害,輕則肌膚潰爛,重則毒入肌理,那也如同被青龍咬了是一樣的。三師叔不讓你碰,那也是怕你被毒液所傷麼。昔邪妹子,師兄求你一件事情可好?”
“求我?”王昔邪正在哪裡逗弄青龍,聽胡空青說有一事求她,眼中光芒一閃道“何事求我呀。”胡空青故作輕鬆,笑一笑道“就是下次三師叔給青龍取毒之時,你不可喂它太飽……”
“喂它不飽,它就不肯儘吐毒液……”王昔邪忽的臉色一變,看著胡空青道“啊呀,你想偷青龍的毒液,我告訴二師伯去,說你擅留劇毒,看他不打斷你雙手,挖去你雙眼!”胡空青連忙擺手道“你莫急麼,我近來要練一味藥,不要多,隻要一滴就夠,好妹子,我知你心腸最軟,況且我也是煉藥,到時候必然有你的好處,你就幫師兄這一次麼。”他此刻臉上儘是乞求之色,語氣又十分綿軟,眼中竟然還有一絲愛憐之意。若不是畏懼王昔邪手中青龍,便要上前握住她雙手了,王昔邪往日裡儘是見他一本正經,擺個師兄的樣子,忽然見他如此,心中也是一甜道“好罷,我下回便幫你留上一滴,你若每次都是這般求我,多少事情都好說了!”兩人正說,遠遠鬼醫焦急聲音傳來,王昔邪一驚道“呀,師父隻怕是等的不耐煩了,我趕緊帶青龍回去!”胡空青也趕忙道“你先走,我後麵在上來,那毒液之事千萬彆忘了…。。”王昔邪聽鬼醫喚的甚急,匆匆忙忙應了一聲去了,胡空青卻站在原地看著她背影在樹林中穿過,臉上笑意漸無,轉成一片愁苦之色。
“三哥,你好毒啊!”宇文遠在石後將這一切儘收眼中,再想到胡空青方才在棋坪處所說之話,怎能不曉得他偷著蛇毒是何意思?今日之事若再不說明,胡空青隻怕此後未必肯見自己,一旦其間出了岔子,思玉隻怕便身處危險之中。見王昔邪去的遠了,這才走了出來笑到。胡空青不防此處還有第三人在,猛的一驚,轉過身來,見是宇文遠,神色一愣,隨即冷笑道“你方才都聽見了!”
“聽見了!”宇文遠笑吟吟道“隻是兄弟我聽見的多,三哥你聽見的少,三哥,你當真誤會了!”宇文遠便將胡空青方才未來之時,王昔邪口中所說之話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這才道“三哥,昔邪妹子說的不錯,她一個姑娘家,怎能先給你開口麼?你說昔邪妹子心中有一個人,那人不就是你麼?這些日子來,因我療傷,你多少有些顧不到昔邪妹子,她心中有氣,所以故意對我親熱幾分,原意也不過是氣氣你罷了。”
“昔邪妹子當真是這麼說的?”胡空青臉上卻似有不信之意,宇文遠笑道“我親耳聽到,親眼所見,那還有假?三哥也不必讓昔邪妹子偷偷留毒了,不然被鬼醫前輩知道,又是一場責罰!”
“哦,原來是這樣!”胡空青初時還有幾分疑惑,等宇文遠說讓他不必讓王昔邪再留蛇毒,臉上頓時冷笑道“倒難為宇文少俠你這片刻之間就想出如此辦法,想必宇文少俠方才在哪石後,也是絞儘腦汁,好一番盤算罷?連這些話都能捏造出來,獨孤老先生說你是個忠厚老實之人,我倒覺得他老人家此番想必是看走眼了,就憑你捏造昔邪妹子那些話,就足見你是個奸詐虛偽之輩,昔邪妹子何處不能說?偏偏要出來追青龍的時候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也明白昔邪妹子的脾性,不過是要我對昔邪妹子親口直承,惹得她激惱了,那蛇毒之事便就擱下了,你好趁著這時間趕回臨安,將你那意中人藏了起來,我說的可對麼?”
宇文遠萬沒料到自己如實相告,胡空青竟然想成這個樣子,一時語騫口澀,不知如何辯白,胡空青見他說不出話來,想必是被自己說中了,登時勃然作色道“也罷,我便不取那蛇毒,省的你擔心,我料你今夜一過,便要急著下山趕回臨安去了,隻是你回了臨安之後,記得日防夜防,我不用三師叔毒藥,隻憑自己手段,也能讓你那意中人變成人見人憎的醜八怪!告辭了!”他說完轉身便走,一句話也再不多說,哪知剛走了兩步,就覺背後一麻,頓時動彈不得。此地如今隻有他與宇文遠兩人,出手之人必然是宇文遠無疑,胡空青心中一凜,站在那裡冷冷道“宇文少俠,你要殺了我麼?如此也好,你若是殺了我,也省的我這一輩子天天看著昔邪妹子痛苦,隻是我在陰世為鬼,也放不過你!”
“三哥……”宇文遠一招製住胡空青,本意也不過是想將他留下,聽自己分辨分辨,見他氣惱如此,一時倒是手足無措,他這一製住胡空青,若是不將此事說的清楚了,莫說這結義兄弟做不成,隻怕胡空青心中憤怒更甚,到頭來下手隻怕更重。心裡不由萬分糾結,當真是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隻是低著頭,滿臉焦躁在胡空青麵前走來走去。
“宇文遠,你還等甚?這就動手罷,你今日若是放過我,須明白將來下場!”胡空青見他這般踱來踱去,猶豫不決,還道他心有顧忌,當下冷冷到,這“宇文遠”三字,自然是已不將他當做自己四弟了。宇文遠自然聽得出來這話中意思,心中知他誤會更深,索性站在那裡,心中萬千盤算,隻是盤算不出一個辦法。
“師兄,師兄”兩人正在這裡各懷心事,忽聽王昔邪一路喊叫過來,胡空青臉色一變道“宇文遠,你快動手,我不願昔邪看到我死時模樣,省的她念及同門,記恨與你!”宇文遠見他到了此時,還為王昔邪著想,要自己儘快動手,胡空青自然是心中還以為王昔邪心中念著宇文遠,若是宇文遠當著王昔邪之麵殺了他,隻怕王昔邪從此心中再難與一個殺了自己同門師兄弟之人朝夕相處,從此心中隻剩苦楚。忽然心中一動,一語不發,閃身過了點了胡空青啞穴,將他扛了起來,放到那大石之後,臉上微微一笑道“三哥,我今日便讓你聽個明白!”胡空青此時心中又是憤怒又是疑惑,又是擔心王昔邪安危,哪裡還聽得進去,隻是眼中如欲噴火看著宇文遠。
宇文遠安置好胡空青,見他腿腳僵直,又趕忙扯了些枯枝亂藤來將那大石之後草草掩蓋了一番,這才站起身來,見樹林中王昔邪身影遠遠而來,身上似乎還背著一樣東西,便離了那大石,站在溪水之旁。
“師兄,師兄……咦,怎地是宇文哥哥?”王昔邪方才依稀聽得這邊有胡空青聲音,循聲而來,卻不見胡空青,宇文遠卻不知何時到了這裡,不覺詫異道“宇文哥哥,你見我師兄來麼?”宇文遠轉身見她站在溪邊,身後背著一根粗壯竹筒,微微一笑道“你是說胡少俠麼?”王昔邪見他聲色有異,臉色一變,慢慢往後退了一步,一手拿住那竹筒道“你怎地叫他胡少俠?我師兄在哪裡?二師伯急著找他呢?”
“唉,不用找啦”宇文遠故作遺憾道“他下山去了。”
“下山去了?”王昔邪一愣道“他下山去做何事?竟敢連師父也不秉一聲……”忽然眼色猶疑道“方才我師兄還在這裡,怎地忽然便下山去了,莫不是你做了甚麼手腳來?”
“我能做甚麼手腳來!”宇文遠儘力讓自己故作輕鬆,一臉壞笑道“他說你心中藏著一人,但他對你又十分愛慕,隻是說不出口來,如今更不願與此人相爭,萬念俱灰,下山當和尚去啦!”
“你胡說!”王昔邪陡然怒道“我心中藏著何人?他既然愛慕我,為何說不出口來?你照實說,我師兄到底哪裡去了?”胡空青在哪大石之後,聽著宇文遠此刻口氣,深怕他對自己這師妹不利,奈何全身動彈不得,又口不能言,當真是心中焦急萬分。
“你心中那人可不就是我麼?”宇文遠現下也是極為辛苦,這般裝腔作勢非他所能,儘力回想當年在臨安時見過那等地痞流氓神情,臉上壞笑道“你這幾日對我如此親熱,我又不是木頭人,怎能不知?你師兄見你心有所屬,便讓我帶你回臨安,一同去那花花世界,金粉繁華之地享福去,他自去當個和尚,了卻此生!”
“呸!”王昔邪見他臉上儘是一副無賴流氓調戲之意,臉上一紅,大怒道“誰心中曾有你來?我心中隻有師兄一人!我對你親熱,隻不過是要氣氣他罷了,誰料你倒來當真了?你快說你跟我師兄說了甚麼話氣走了他?”王昔邪說著四下瞧瞧,猛然看見地上一個小小藥包,一把撿起來,正是胡空青之物,想必是宇文遠方才搬動胡空青之時不小心遺失在地上了,臉色大變,顫聲道“這是師兄的東西,怎地會落在地上?淫賊,你將我師兄怎樣了!”王昔邪見了那藥包,隻道是宇文遠對自己有甚麼不良之圖,不料被胡空青撞見,因此宇文遠對胡空青痛下殺手。
宇文遠見她此番真情流露,聲音發顫,方才之話隻怕都被胡空青聽在耳中,便一指那大石道“便在哪裡,你自去找他罷!”王昔邪神色猶疑往過走了兩步,還未走到跟前,就見枯枝亂藤下一雙腿腳藏在下麵,卻一動也不動,心中忽然一痛道“你……你……你竟然真的將他殺了?虧他當你是結義兄弟,為你療傷費心費力,誰知你竟然這般狼子野心,重傷初愈便起色心…。。”胡空青原本聽見王昔邪腳步聲前來,方才王昔邪那一番話,他早已聽得明明白白,看來自己是真誤會自己這四弟了,心中不免一陣愧疚,在聽王昔邪呼吸之聲漸近,想到片刻之間便與她四目相對,胸口更是如打鼓一般,連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誰知王昔邪還未走近,便生怒意,透著縫隙,就見王昔邪將肩頭竹筒一把拿下,心中大叫不好,卻是一聲也難得出來。
宇文遠見王昔邪忽然發怒,倒是一愣,指著那石頭道“那石後不就是三哥麼…。。”一語未完,就見王昔邪將肩頭竹筒擰開,將那青龍拿在手中,嗬斥道“我今日便給師兄報仇,青龍咬死他!”那蛇本在竹筒中靜臥,忽然被放了出來,得了主人命令,蛇身頓時一挺,嘴巴一張,露出幾顆黑森森的毒牙來,也不似方才見到胡空青那般嘶嘶作響,卻是呼呼有聲,就王昔邪手上借力,有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出,直奔宇文遠胸口。
“啊喲,快收了它!”宇文遠萬沒料到王昔邪竟然還帶著這條毒蛇出來,見那蛇身法靈動,極為矯健,趕忙閃身一躲,口中大叫,王昔邪站在那裡眼中帶淚,恨聲道“先咬死你這個淫賊,報了師兄大仇,我自然收了它。”說話間撮唇作響,那蛇得了主人指示,更是了得,追著宇文遠在溪邊閃避不迭。
“啪啪啪”宇文遠正被這蛇追的心中大駭,幾次三番都是隻差一毫便被這毒牙咬到,赤手空拳實在不敢與這異種毒蛇對敵,就是想跟王昔邪分辨清楚,又怕一分神間被這毒蛇所傷,隻好先儘力躲閃,忽聽樹梢上有人擊掌三聲,那毒蛇來勢正猛,身形猛然一頓,就此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任憑王昔邪如何哨音如何催促,隻是不起身來。兩人都在驚異之時,隻見一個古樹上一人飛身落下,正是獨孤勝,身形剛到地上,便一把抄起那條蛇來,擲還給王昔邪,那蛇登時如脫牢籠一般,飛快鑽進王昔邪肩上竹筒之中,再不出來。
“你這娃兒,怎地這般狠毒,要是遠哥兒被它咬上一口,你三位師父師伯豈不是前功儘棄?”獨孤勝將那蛇擲還給王昔邪,臉上微微怒到。王昔邪帶著哭腔道“老先生,我師兄被他殺死了……。”宇文遠連忙搖手道“獨孤前輩,不是那樣,你且聽我說……”
“說甚麼說?”獨孤勝忽然轉怒為喜道“老夫方才忘了棋子,偶回棋坪,已將甚麼都聽了去,就是想看看你究竟要如何,到底是禿驢弟子,明白事理,有些本事,在這青龍毒牙之下還能躲閃的開,隻是你這法子太過凶險,若是被青龍所傷,倒叫老和尚和禿驢看老夫笑話了,既然此事一了,老夫不日也將下山去了,你們幾個,往後再不可如此,趕緊回去,虞先生還等著你們吃酒呢”說著撿起兩粒石子來,隨手一彈,就聽大石後胡空青唉喲一聲,手忙腳亂將那些枯枝亂藤撥開,站起身來。滿臉通紅,看著王昔邪,王昔邪此時也陡然明白過來,頓時大叫一聲,雙手捂住臉,耳根之處卻湧一股紅殷殷顏色,雙腳隻是在地上跺個不停。獨孤勝這才大笑一聲,給宇文遠使了一個眼色,大踏步而去。宇文遠心領神會,見他兩人都是滿麵羞慚,也是偷偷一笑,也不來叫他二人,徑自循著原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