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風雨錄!
“上京?”盧穎兒忽然拿著那張紙一聲輕呼,當日她初見此詩,與宇文遠心思一般,隻道思玉已然遭遇不測,便再未細讀,方才李徒郎一番話,她也覺道說的頗有幾分道理,不免將這片紙拿來細細又讀了幾遍,看看其中究竟藏有甚麼意思,其實也是她心中不願相信思玉已死罷了,隻是看來看去,雖是覺得這詩中意思撲朔迷離,但仔細端詳下來,也都是些似是而非的兆頭,心底不免有些沮喪,等到遲老道說要去金國上京才能尋到這療傷藥物,眼前猛然一亮,指著那張紙,呼吸急促,麵帶驚喜,又將那四句詩反複看了幾遍,確認無誤道“思玉姐姐應是無事,大和尚師父原來是在這詩中藏了話的!”
“藏了話?”其他幾人都是一驚,宇文遠趕忙跳下車,接過那張紙道“藏了甚麼話?在哪裡藏了話?”李徒郎也是湊了過來,看著那紙上詩句,兩人翻來覆去看了半晌,也不曾看出其中有甚麼藏頭露尾的地方,遲老道卻看著一臉得意之色的盧穎兒,心知這姑娘必然方才看出了甚麼門道,斜倚在車上笑道“女娃兒家莫要賣關子,快說那禿驢在這詩中弄了甚麼玄虛?”
“嗯……。。”盧穎兒聲音故意一轉道“不過方才李哥哥說的不錯,大和尚師父看來當真是怕這一片紙落在彆人手中對思玉姐姐不利,因此這般故弄玄虛,掩人耳目,倒叫咱們吃了一嚇!這乃是一首藏頭詩!”
“藏頭詩?”李徒郎看著宇文遠手中詩句,橫平豎直對照一番那些字,臉上卻是一愣道“沒有啊,這詩句無論字頭字尾,都不曾藏著甚麼意思?如何藏法?”宇文遠也多少知道藏頭詩便是這詩中每一句第一個字或者最後一個字連貫起來便是一句隱語,起手第一字確實是個玉字,但續後各句對應之字便全然不對,也是一臉茫然看著盧穎兒!
玉埋章台柳葉青
不在千山萬水中
緇衣上香回南去
莫向兩京尋舊蹤
盧穎兒見幾人都是在哪裡琢磨不得其法,破顏一笑,將這一首詩吟了出來,這才微微點頭道“若是尋常藏字詩,隻怕彆人一眼便能看出,因此大和尚師父特意在這詩中做了手腳,用了個遞字藏頭的法子,將思玉師姐下落埋在其中。”
“遞字藏頭?”宇文遠和遲老道兩人仍是不明其理,李徒郎卻恍然大悟,指著那四句詩道“果然是,果然是,每句之中依次往後遞減一字,才是大和尚要說之話,宇文兄弟你看,這第一句第一字,第二句第二字,第三句第三字,第四句第四字,連貫起來,卻不正是……”
“玉在上京?!!!”宇文遠不等李徒郎說完,已然自己叫出聲來!遲老道卻是一臉鄙夷之色,口中嗤笑道“不是禿驢,也玩不出這般花樣來,弄的這般神神秘秘,倒叫人費解!”李徒郎想了片刻道“若是這般看來,這位思玉姑娘看來應是無礙,不然大和尚師父也不會放心南歸,隻是這金國上京地方頗大,咱們該當那裡去尋?”
“依我看”盧穎兒沉吟片刻道“思玉姐姐藏身之地,大約離不開這個柳字,或者是柳姓之人,或者是柳名之地,咱們在這柳字上多留心便是了!”宇文遠此刻反倒有些遲疑道“若是金國上京,那萬山莊主隻怕也在哪裡,咱們這次與他勢同水火,道長又重傷無力,咱們這般過去,豈不是自投羅網麼?”
“你怕這個作甚!”遲老道見宇文遠竟然是擔心此事,臉上登時一陣傲意道“難道說咱們不去上京,他就能放過咱們了麼?我看此時上京倒是最安全的地方,那萬山莊主料到咱們必然也要遠走高飛,卻料不到咱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療傷,正好趁此機會打探打探他的虛實!他如今傷的隻怕比我還重,未必就有心思來尋咱們的晦氣!”
“那咱們這就準備趕去上京麼……”盧穎兒見遲老道決意去金國上京走一趟,倒是有幾分落寞之意,她與李徒郎兩人這些日子以來情投意合,如今遲老道要南下上京,李徒郎隻怕還得將自己部眾送去也速該部落之中安頓,不免有勞燕分飛之感,宇文遠和遲老道如何不知,隻是遲老道如今傷勢要緊,若不趕緊尋到些良藥,將那體內毒質化解,日久反生其害,可若隻將盧穎兒留在李徒郎部落之中,遲老道未免又有些放心不下。李徒郎自然也明白盧穎兒心中意思,他此時也甚不願意同盧穎兒就此分離,況且一旦分開,到時候就算遲老道傷愈,其間又不知有何事,也速該部落又在這漠北極遠之地,冬夏之間又遊牧不定,他們就算再來,也未必能輕易尋到,當下想了半晌,眼中看著盧穎兒,儘是一番依依不舍道“我同道長一路去上京走一遭!”
“啊?”盧穎兒不免一聲驚呼,臉上又驚又喜,宇文遠卻低聲道“李大哥,那你這部眾怎辦?”李徒郎遙遙看了看前麵先行的也速該道“也速該兄弟為人豪邁爽闊,我便將這部眾托付與他,料來無事,況且此次北來,本就是為我契苾遺民找一片水草棲息之地,如今看來,也速該兄弟已有安排,想來也不用我費心,我便再去與他托付托付,等道長傷愈,再回來看看不遲!”說罷縱身上馬,徑往前麵而去,遲老道靠在車上嗬嗬一笑,眼睛斜睨一臉柔情蜜意的盧穎兒道“這李家哥兒果然有乃祖風範,唐朝幾個有名皇帝,個個都是情種,看來這李家哥兒若是當了皇上,隻怕也免不了有那種一騎紅塵之事喲!”
“我才不要吃荔枝嘞……”盧穎兒情知遲老道是暗指李徒郎對她頗有當年唐玄宗寵幸楊貴妃之舉,臉色一紅道“為了幾顆荔枝,吃的漁陽鼓動,馬嵬香銷,那裡是甚麼好事情,李家哥哥若是能當唐朝皇帝,我為甚就不能是徐惠?”遲老道在車上登時嗬嗬大笑,指著盧穎兒對一邊不知他兩人說些甚麼的宇文遠道“女大不中留……。看來自古如此,人家這李家哥哥,竟然還要同一代帝王比肩哩!”說的盧穎兒又是臉色一紅,俏眼中生出一股慍怒來道“師父你如今重傷在身,還是這般沒正經!”
“道長。宇文兄弟,我已安排妥當,咱們何時起行?”宇文遠正在這邊看著遲老道與盧穎兒口角說笑,李徒郎已然馳馬回來,隻是並非騎著什伐赤,原本放在什伐赤身上的弓刀已然儘數放在這匹馬身上,過來見盧穎兒一臉嬌羞,知道必然是方才與遲老道鬥口來著,宇文遠卻又看看遲老道胸前掌紋,這才道“事不宜遲,咱們儘速動身才是,這掌勁中毒性厲害,此去上京路途不近,道長傷勢,又不能太過顛簸,隻是李大哥你將這部眾都托付好了麼?”
李徒郎慨然一笑道“宇文兄弟放心,必然托付好了,此去距離也速該兄弟紮營之地不過兩日路程,他年紀雖輕,也是一部之長,自然托付的下,咱們隻管放心前去給道長療傷便是,等到時候道長傷勢好了,我再趕回來看看不妨!”盧穎兒也跟著叫道“到時候我也來看看!”遲老道看著他兩人,臉上笑道“到時候?到甚麼時候?我看有些人隻怕先得去一趟江南丈人家,才能領著媳婦再回這塞北婆婆家罷!”
“師父你胡說甚麼!!!”盧穎兒見遲老道已然說的如此直白,臉上又羞又怒,當下嗔怪了一句,轉過頭去再不理遲老道,李徒郎卻是有些尷尬一笑,對著宇文遠道“那咱們就趕著這大車去,也省的道長路上勞頓!”宇文遠當下也是點點頭,遲老道這傷勢,此去必然不能乘馬疾馳,抬頭看看天色道“那咱們這就轉頭向南,連夜趕路!”
兩人正在商議,前麵也速該帶著幾人飛馳過來,嘰裡咕嚕也不知是與李徒郎說了些甚麼,看那神色,也是頗有些依依不舍之意,跟著便是幾個行囊仍在遲老道車上,都是些乾肉酒水之物,又牽了六七匹好馬過來,宇文遠趕忙也是一陣手忙腳亂收拾,盧穎兒卻牽過一匹馬來,帶了自己東西,看著遲老道哼了一聲,撥轉馬頭先行遠遠等候,也速該不免又嘰裡咕嚕對著宇文遠同遲老道一陣說,兩人都是茫然不解看著李徒郎,李徒郎卻笑道“也速該兄弟多謝兩位毀了那鬼山惡鬼巢穴,此次不及相謝,等道長傷愈,必要再來這部落之中,也速該兄弟定然舉族設宴相待!”遲老道嗬嗬一笑道“再來部落自然要舉族設宴了,不過到時候不是相謝,倒是回門的喜事罷了!”李徒郎見他句句不離調侃自己和盧穎兒,已知他其實也算是應允自己二人,索性便由著他說,宇文遠素來知道遲老道口無遮攔,說話便跟吃酒吃菜一般,隻要痛快,也是對著李徒郎無奈搖頭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