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的,陳參軍,放朱總管出城。”
朱淩虛努力擠出些笑,若無意外,他是潯陽城內第一時間得知前線叛逃前鋒軍情的。
本就是匆忙逃出,爭分奪秒,主打的就是一個時間差,自然沒空帶多餘的親衛或違禁物品,眼下這些倒是助他混過了城防,算是小小的因禍得福吧。
“朱總管,剛剛多有得罪,不過竟然去處理緊急情況,這馬車未免太慢,還是騎馬過去吧。”
“好的,歐陽長史有心了。”
忽視朱淩虛一身女子衣裳,歐陽戎主動牽來一匹快馬,走向朱淩虛,準備遞上韁繩。
朱淩虛心裡微微鬆口氣。
“陳參軍,開門。”
陳幽點點頭,朝上方城頭留守的謝令薑等人抬手示意。
左大門緩緩打開,朱淩虛努力板臉,保持嚴肅。
城門在他與陳幽麵前緩緩升起。
門升到一半,牽馬的歐陽戎手中韁繩還沒來得及遞給朱淩虛,不遠處突然有一書吏奔上城頭,遞了張小紙條給謝令薑,後者垂目,迅速看完,俏目微瞪,朝下方城門喊道
“大師兄,前線急訊,朱玉衡所率前鋒軍今早叛逃,投了洪州!”
清脆聲音回蕩在城門橋洞內。
朱淩虛臉色微變,陳幽、燕六郎等人表情有些震驚茫然。
朱淩虛瞬間轉頭,看見正在牽馬的歐陽良翰微微皺眉,麵露思索之色。
城門處的空氣,死寂了會兒。
歐陽戎恍然大悟,轉頭看向朱淩虛。
可下一霎那,與城門近在咫尺的朱淩虛臉色閃過厲狠,抽出身旁陳幽腰間那柄森冷短刃,獵豹般躬身衝出,直取前方牽馬的歐陽戎咽喉。
趁其赤手空拳之際,朱淩虛手中閃耀寒光的短劍劃過了歐陽戎頸脖。
這一幕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眾人皆無防備,
而早就醞釀此擊的朱淩虛,餘光隱約看見了歐陽戎露出驚慌眼神。
這一刹那的他,臉上橫肉布滿厲色快意之色。
與其等歐陽良翰反應過來被其逮捕審查、或是王冷然他們囚禁背鍋,還不如直接殺了歐陽良翰這廝仇人,再搶馬出逃,這才是真正的生路……
朱淩虛舒爽感覺到手中短劍觸碰到歐陽戎頸脖皮膚時的阻滯感,按多年經驗下一霎那必然入肉、割喉見血。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情況令久經沙場的朱淩虛有些懵逼。
他手中短劍在阻滯感傳來後,“啪哢”一聲,斷成四截,飛散空中,每一截的斷麵都整齊光滑,而歐陽戎頸脖處,被這短刃劃過後僅僅留下一道紅痕。
這廝難道是佛家金剛不壞之體不成?
等等,這短劍沒有開刃,本就暗斷!
朱淩虛低頭,滿眼驚愕憤慨的看著手中斷劍。
他麵前,被人襲殺的牽馬青年,驚慌的表情瞬間平靜下來,像是終於等到了什麼,歐陽戎抽出月光長劍,默默走向朱淩虛。
朱淩虛猛抬頭,悲憤欲絕“這……這劍有問題,你……你們是故意的,伱們耍本帥!”
陳幽腰懸空鞘,帶領士卒圍攏,大聲說“畏罪潛逃,襲殺守官,違反禁令,按照城規,立斬不赦!”
劍光一閃。
朱淩虛一截右小臂飛出。
歐陽戎手中長劍,銀輝如瀑,不染寸血。
“啊——!歐陽良翰,你要乾什麼,本帥現在還是前軍總管、洪州大都督!你沒有資格先斬後奏,啊——!我的手,你……你彆過來……”
他痛呼一聲,捂臂後退,竭力高呼。
歐陽戎不理,持劍前進,將斷臂踉蹌的朱淩虛一腳踹翻,靴子踩在他側臉,朱淩虛眼睛瞪大如銅鈴,原本憤怒的眼神迅速被恐懼之色取代,疾呼
“本帥認罪,認罪,前鋒之事本帥認罪!願接受堂審……”
歐陽戎低頭,兩手合握長劍,高舉頭頂三尺。
恰在這時,遠處街頭,王冷然、李栗、親衛密印頭陀等人的身影出現,疾奔而來。
人群後方,隱隱能見容真等女官的身影。
對於前方城門處正在發生的這一幕,新至的眾人表情萬分驚愕。
“等等,歐陽良翰,你在做什麼,爾敢以下克上!”
滿城尋人、如熱鍋螞蟻般急得團團轉的王冷然奔走間,擺手高呼,又情急找借口
“快放下劍來,此事尚疑,須押審,須押審!”
朱玉衡領前鋒叛逃一事已經發生,就算救不了朱淩虛,那也得給魏王殿下留一個認罪背鍋的,承載陛下怒火!
“大師!”波斯商人瞪向密印頭陀。
後者口唱一聲阿彌陀佛,縮地成寸,身影瞬息跨過十步,電光火石般掠往城門,劍下救人。
謝令薑衣擺紛飛,矯健翻身,躍下城頭,衝去攔住密印頭陀,她同時脆聲質問
“朱淩虛枉送前鋒,今又叛逃,團夥協同,衝擊城防,女史縱容耶?”
一道宮裝倩影身影瞬間出現在密印頭陀與即將落入下風的謝令薑麵前,纖手攔停交鋒二人,她冰冷道
“你們兩個,都不準動。”
與此同時,容真凝眉回首,朝遠處冷漠命令“歐陽良翰,先放下劍……”
歐陽戎置若罔聞,或者說,確實聽勸了,確實放下了……劍!
他徑自斬下敢襲守官的朱淩虛腦袋,手提這顆死不瞑目首級,轉身麵朝眾人。
王冷然、李栗等人緩緩停步,瞪大眼睛,震愕萬分。
一向冷冰冰的宮裝少女瞳孔猛縮,點漆眸子倒映著喋血城門下那一道提劍、提頭的文弱書生身影
萬眾矚目下,這道“文弱書生身影”把一顆腦袋隨手拋在眾人腳邊,抬手抹了一把平靜臉龐上飆濺的溫熱鮮血,環視一圈,額前散落下來的如墨烏黑長發,與血臉,紅黑交映,襯得其臉龐如原始部落高冷祭祀的臉彩般赤紅耀眼。
這一抹紅,奪目全場!
他點點頭
“違逆城規,將相與庶民同罪,當斬!”
全場寂靜。
一位疑似投敵潛逃的正四品前軍總管、洪州大都督被區區守官在城門當眾斬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