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晚上可有安排,要不一起回三慧院吃飯?”
歐陽戎不動聲色點頭:“可以,不過明日就要走。”
阿青臉色略微失望,不過很快又振作起來,活潑的繞著歐陽戎轉了一圈,小臉開心道:
“阿兄公務要緊,聽刁大人說,阿兄現在是江州最大的主官了,王爺見了都得以禮相待……”
歐陽戎笑而不語。
阿青忽然拉了拉他的儒衫衣擺,低頭仔細看了看:
“好像穿大了,阿兄是不是瘦了,這件去年做的衣裳都穿大了。”
“額,衣服不就是這樣,越穿越大,而且大點舒服些。”
“不行,阿兄經常拋頭露麵,需要體麵,衣服必須合身。”
說完,不給他反駁時間,阿青立馬蹲下,手巧的打開針線包,取出工具,一板一眼說:
“我給阿兄量一量。”
“啊?怎麼量。”
她略微偏開些目光,“阿兄兩臂張開些。”
“哦哦。”歐陽戎下意識展開了雙臂。
阿青上前一小步,入他懷中,踮起了腳尖,與其虛抱。
歐陽戎也搞不懂這些裁縫量製衣裳的流程,隻能由著她來,不過總感覺阿青這次有些慢。
抱了好一會兒。
“阿青好了嗎?”
“嗯,嗯。”
少女終於慢吞吞的量好。
二人分開。
小丫頭蹲下,安安靜靜的收起針線包,不知道是不是頭頂大太陽曬的,陽光下頸脖間的一粒耳珠子似是充血,像是透過陽光的紅瑪瑙。
二人又聊了下柳母健康情況。
這時,阿青目光落在了窗台的蘭花上,淺笑說:
“還是阿兄細心,給它通風,曬曬太陽,我上次來,正好陰雨天,就關上了門窗。
“今日過來,正準備打開哩,讓阿兄先了一步。”
歐陽戎表情愣了下:
“我來時就是這樣的,窗戶是敞開的,這不是你開的?”
阿青一愣,搖頭:“我可沒有,還以為是阿兄開的。”
歐陽戎皺眉,不語。
“難道是其它的清掃婦人,進來打掃過?”
阿青低頭板了下手指,算著日子:
“她們半旬來一次,最近的……正好是前日來過,不過她們又沒有梅林小院的鑰匙,隻有梅鹿苑大門的鑰匙。”
說著,阿青從袖中掏出一副鑰匙,疑惑的看了眼它。
“難不成她們是翻牆進來的?看見了蘭花憋在室內,打開窗戶通風……”
歐陽戎默不作聲,看了眼窗台上這一株含苞待放的蘭花。
不是她們,那會是誰來?
難道是小師妹?不可能,小師妹一直在潯陽城,潯陽王一家人也是。
可除了他們,還有誰熟悉他這座院子的?
而且梅林小院的鑰匙,隻有歐陽戎和阿青有,其他人隻能翻牆。
若說,是陌生人或者敵人前來前牆搜查的話,倒也可以解釋,可好端端的,搜查就搜查,給他養的蘭花通風沐陽作何?
難道敵人正好還是個愛蘭之人?
這就有點扯了。
而且阿青是每三日來一回,上次來是在三日前,等於說,打開窗台,幫忙給蘭花通風之人,在梅林小院待的時間不超三日。
歐陽戎沉思間。
阿青好奇打量了下蘭花的土壤,又開口:
“已經澆過水了,今天不用再澆。”
歐陽戎輕輕點頭說:“水也不是我澆的,澆水之人應該與開窗之人是同一人。”
不等阿青言語,他忽然轉問阿青:
“那個金發如燭的胡女,有沒有再找過你?”
“沒有。”
阿青搖了搖頭。
歐陽戎緩緩點頭,與阿青一起走進屋。
進屋前,他轉頭看了眼阿青手裡的鑰匙。
歐陽戎突然想起,確實好意給過一位“外人”梅林小院的鑰匙,不過後來又被他退還了。
……
夜。
大孤山,東林寺。
悲田濟養院的後院,一座枯井邊。
一道修長身影再度出現。
他腰間彆著一柄長劍,手提一隻糕點盒,走到井邊,熟練抓起繩索,滑進井裡。
下午見到阿青後,歐陽戎和她一起回了三慧院,看望了下柳母。
晚膳是在三慧院這邊吃的,同時也在東林寺留宿。
夜半三更,老夜貓子歐陽戎悄摸摸起床,沒吵醒三慧院數女,趕來了淨土地宮,也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腳尖剛碰到淨土地宮的地板。
“施主,上麵是無間地獄……”
一個眼神枯寂木訥的青年僧人立馬從地上爬起,灰色僧衣臟兮兮的,豎掌上前。
可下一霎那,他話語卡住,因為一隻打開的香噴噴糕點盒子,被某人兩指勾著,在空中晃蕩……臟兮兮僧人眼睛直勾勾盯著糕點盒子,咽了咽口水。
“若是在下從無間地獄帶了桂花糕來,不知不知大師又該如何應對?”歐陽戎嚴肅問。
秀真老實下來,懷抱食盒,呆呆走去一邊,烏黑臟手直接探入盒中,撈著糕點,扒入嘴裡,嘗到甜味,咧嘴傻笑。
歐陽戎也笑了笑,抽出腰間的月光長劍。
他臉色平靜下來,另一手捧起一顆夜明珠舍利子,一步步走向描繪有佛本生畫像的牆壁。
當初衷馬大師困在地宮,在被濃煙熏死窒息之前,在地宮牆壁上留下了寒士劍訣《歸去來兮辭》。
當時地宮上方的蓮塔大火,地宮內氣溫炙熱,濃煙滾滾,衷馬大師是用什麼在牆壁上迅速刻下一篇劍訣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衷馬大師竊取的那一口瘋帝鑄就的鼎劍。
而蓮花石座下方的“歸去來兮”四字石刻被激活時,它與牆壁上的《歸去來兮辭》石刻一齊散發的朦朧月光,若沒猜錯,是這口神秘鼎劍的劍氣!
歐陽戎看了眼手中的夜明珠舍利子,它在月光下散發的光芒,正是與牆壁上的月光劍氣相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