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魃的討飯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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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天笑看向溫衡“師尊,這事您怎麼看”溫衡能怎麼看,他平日對千機閣和飛仙樓的事情幾乎都放任不管,偶爾晃蕩到飛仙樓和千機閣也就是過去打個醬油,就算他想幫忙,狗子他們都嫌他礙事。
溫衡說道“我確實不太願意和這樣的謝家合作,謝家前家主謝謹言剛去世,你們就這麼對待他的妻兒。謝家主,我覺得謝家的做法不是世家的做法。”
謝懷竹淡定的說道“散人,每個人的道義不同。謝謹言族長的為人我們每個謝家弟子都知道,隻是我們不是他,我們和他的道義不同。謝蘇氏入了謝家門,就是謝家一員,該給她的東西一件都不會少她的。我並不會因為謝蘇氏是謝謹言族長的夫人就薄待或者厚待她。”
謝懷竹說道“待謝蘇氏生下孩子,孩子也會和族裡其他的孩子一起學習修行。”溫衡反問道“你覺得這是公平對不對”謝懷楠沒有絲毫遲疑“對。”蘇語曼吃穿用度,他沒有克扣。
溫衡說道“我懂了,謝謹言是犧牲自己成全族人,你是一視同仁公平公正。”他沒法說什麼,就像是謝懷竹說的那樣,謝懷竹的道義和謝謹言不同。事實上溫衡覺得謝懷竹這樣的族長做的沒什麼問題,他沒什麼人情味,但是會儘最大的能力維護謝家每個人。
溫衡想了想“這麼說,謝家能給蘇語曼的隻有這麼多了是嗎”謝懷楠麵容平靜“彆人有的,她也會有。”溫衡說道“那她在族中被人欺負,你也管不了是不是”謝懷楠說道“人生在世總會被人非議。”
就比如謝懷竹自己,他當上族長的這些日子,有誇他的有罵他的,但是他不在乎。蘇語曼成了謝謹言的夫人,他能保證蘇語曼的衣食溫飽,卻沒辦法像謝謹言一樣噓寒問暖。他做不到,若是每個族人都需要特殊照顧,他就沒法修行了。
溫衡有點無奈的看了看謝家的當家,這個有點麻煩啊,比姬無雙那個絕情劍還要難搞啊。溫衡思考了片刻“謝家主,謝家弟子依然可以來千機閣打理事物,隻是這千機閣掌櫃要換人來。”
謝懷竹點頭“好。”看樣子溫衡要調一個人來千機閣幫忙,隻要謝家還能來打理千機閣,他們就不算被溫衡拉入黑名單。至於溫衡會讓誰來當掌櫃,他不在意。不過當他看到新的掌櫃的時候,謝懷竹都驚到了。
溫衡他們在千機閣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就看到門外的傳送陣靈光一現。靈光中走出來一位端莊溫柔的女修,不是昆山王家的上任家主王芊凝是誰!
王芊凝對溫衡行了個禮“接到散人的符篆,我就來了,多謝散人給我這個機會。”王芊凝早就對溫衡說了,她想去飛仙樓曆練,結果過了這麼多年,王家的事情才穩妥了下來。一時之間飛仙樓也沒合適的地方讓她負責,正好蘭陵城的千機閣現在缺掌櫃,王芊凝來坐這個位置太合適了!
她修為高,為人又溫婉大方,最重要的是,她是醫修。有她坐鎮千機閣,用不了多久,蘭陵城的千機閣就會變成天下醫修爭相往來的地方。
王芊凝剛得了掌櫃印章,就目光柔和的看向了謝懷竹“謝家主,往後王某還要在蘭陵城的地界活動,還請謝家主多多提攜。”王芊凝自己來了千機閣,可是不代表整個王家就跟著她來了,若是謝家還能像以前那樣人手幫著打理千機閣那就再好不過了,要是謝家不樂意,王芊凝還需要去和彆的家主商談,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堆麻煩。
謝懷竹拱拱手“這是應該的。”溫衡他們隻擼掉了一個掌櫃,剩下人沒有動彈,這已經給了謝家極大的臉麵了。謝懷竹見好就收,他們沒必要和玄天宗撕破臉皮,要是真到了撕破臉皮的地步,虧的肯定是謝家。
王芊凝又看向蘇語曼,她對著蘇語曼行了個禮,蘇語曼本來也想回禮,可是王芊凝用一股輕柔的靈氣護住了她。王芊凝溫柔的說道“快要生了吧胎息有點不穩,不過沒什麼大礙。”
蘇語曼看了看王芊凝,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王芊凝,在場的都是修士,沒她說話的份,可是她又不笨,能被溫衡和謝家家主禮待的女人能弱到哪裡去她同樣溫婉的摸著高聳的肚子“是啊,快生了。”
王芊凝說道“這位夫人麵容和善,是謝家人嗎”蘇語曼輕柔的說道“亡夫是謝謹言。”王芊凝點點頭“難怪我見夫人氣度不凡,原來是謝道友的夫人。說起來,謝道友還救過我性命。謝家主,王某有個不情之請。”
謝懷竹說道“請講。”王芊凝說道“我初來蘭陵城,人生地不熟,謝夫人與我投緣,不知我能否向您討個臉麵,能讓我與謝夫人多走動走動”
話音一落,聰明人就明白王芊凝要乾什麼了,她是想要告訴謝懷竹,蘇語曼以後由她王芊凝罩著了,你這個做族長的就彆管了。蘇語曼吃驚的看了看王芊凝,她與王芊凝不過第一次見麵,王芊凝為什麼會這麼維護她她又看了看溫衡,隻見溫衡在旁邊對著她笑著點點頭,她心裡的疑惑這才消失了。
溫衡一定是與王芊凝說了什麼,這才讓王芊凝對她這麼照顧。王芊凝怕自己的話說的太委婉謝懷竹不懂,她補充了一句“謝夫人產期將至,王某修行的是醫道,到時候能幫點忙。”
謝懷竹哪裡會不懂,他冷靜的說道“謝家的大門為王道友敞開,今後若是有需要,王道友儘管開口。”隻要王芊凝一句話,整個謝家的人隨便王芊凝調用,彆說蘇語曼了,就算要他謝懷竹出馬,他也會出現。
三言兩語之間,原本會撕破臉的事情就被王芊凝化解了。溫衡不由得給王芊凝點了個讚,不愧是長期做家主的人,這應變能力,和王芊凝一比,溫衡覺得自己真的不夠圓滑也不夠委婉。
謝懷竹很快就帶著謝家修士回去了,王芊凝稍後會和蘇語曼一同去謝家做客。
溫衡對譚天笑說道“天笑,為師突然覺得自己啥都不是。”不夠圓滑不夠柔和不夠聰慧也不夠硬氣,溫衡又開始自卑上了。王芊凝對此倒是有不同的理解,她輸送了一點靈氣給蘇語曼,又給蘇語曼紮了幾針,蘇語曼覺得自己緊繃的肚子瞬間就舒坦了。
王芊凝說道“這世上聰明人多了去了,強硬的人也多了去了,可是重情重義的人不多。”就拿蘇語曼來說,蘇語曼入了謝家門就是謝家人,謝謹言去世了,還有謝家一個宗族的人在,怎麼都輪不到溫衡出頭。可是他還就是出頭了,他特意對王芊凝說明了蘇語曼的情況,王芊凝才能一過來就將蘇語曼護在羽翼下。
王芊凝同蘇語曼交好,一來給了謝家一個坡,謝家人可以見好就收;二來她自己也得到了便利,有劍修宗門在後麵支持她,她也會少了很多麻煩。
王芊凝同蘇語曼輕言慢語的說著話,溫衡覺得這兩人將來會成為很好的朋友。有王芊凝在,謝家那些婆婆大娘就不敢明目張膽的欺負蘇語曼了。
溫衡還是覺得很難過,他看了看頭頂的藍天白雲歎了一口氣。譚天笑問道“師尊,您心情不好嗎”溫衡說道“嗯,看到這樣的謝家,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難過。”
他更喜歡謝謹言在世的時候擰成一股繩的謝家,不喜歡這樣冷冰冰的,沒有人情味的謝家。譚天笑歎息道“師尊,每個人的道義都不同,不能強求。”溫衡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不然他就不會心平氣和的和謝懷竹說話了,而是質問謝懷竹為什麼要這麼對謝謹言的遺孀,為什麼不能像謝謹言那樣做事了。
溫衡無奈的說道“天笑,師尊發現大多數時候我隻能當個看客。”譚天笑理解溫衡的抑鬱,他回應道“是啊,除非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不然發生在彆人身上,其他的人隻能是看客。”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站著說話不腰疼吧,事情沒落到自己身上,覺得什麼都不算事,說話可以輕描淡寫語氣可以雲淡風輕。等輪到自己,真正疼起來了,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事。隻有熬過去了,才能說遇到的那些困難是財富,如果熬不過去,困難始終是困難,變不成財富。
蘇語曼扶著肚子走了出來“散人。”溫衡轉過真去“謝夫人。”蘇語曼真心誠意的道謝“多謝散人出手相助。”溫衡擺擺手“舉手之勞罷了。”
王芊凝也走了出來“說是舉手之勞,可是有些時候有些人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溫衡深有體會“是啊。你們這是要去謝家嗎”王芊凝點頭“語曼生產之前,我都會住在她家中,等她生產結束,我就讓她來千機閣幫忙。”
溫衡覺得這個不錯,蘇語曼生產結束來千機閣多個人說說話心情會好些“也好,有你在這裡挺好。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王芊凝說道“如此就多謝了……散人,玄天宗的事情我聽說了,還請你多保重身體,節哀。”
溫衡苦澀的笑了“往常我都是對彆人說這話,現在輪到彆人對我說了。”王芊凝眨眨眼“感覺如何”溫衡沉吟了片刻“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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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禦靈界到元靈界的飛舟上,溫衡一直都摸著引魂珠。引魂珠中那一抹紅色已經消失了,太一消失的那一天,溫衡發瘋一樣看著引魂珠。他的淚落在引魂珠上,卻換不回裡麵的那一抹紅色。獻魂陣下,太一灰飛煙滅,不知道存在引魂珠裡麵的那一抹神魂還在不在。
溫衡看不到紅色了,想到這個他心如刀絞。引魂珠跟著他一起在獻魂陣中走了一圈,溫衡不知道引魂珠中的太一會不會也一起被獻祭了。溫衡願意用自己的神魂來換太一的重生,可是他現在隻能徒勞的捧著珠子細細的看著。
從禦靈界到元靈界九尾一族,耗時接近兩個月,無殤要是沒閉關,隻要兩盞茶的功夫就能到。溫衡過去的時候胡斐斐站在泊岸上等著他,溫衡和胡斐斐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哀傷。
景檀走了這麼久,胡斐斐依然沒能走出來。他渾渾噩噩的過著每一天,住在他和景檀親手布置的家中徒勞的悲傷著。溫衡再一次走到胡斐斐家,他發現胡斐斐家裡還保持著景檀去世那一天的樣子,什麼都沒變過。
溫衡給景檀上了一炷香,胡斐斐站在旁邊平靜的開口“時間過得真快啊,壇壇竟然走了這麼多年了。”溫衡看著景檀的牌位回應道“是啊。”修士的壽命比普通人長的多,普通人如果有親友去世,哀傷個幾個月也就好了,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能讓他們去懷念。可是修士不同,道侶難尋,能找到一個與自己相知相守的道侶何其難得,一旦其中一方隕落,另一方會在悲痛中長久的活下去。
胡斐斐說道“我一閉眼就能看到壇壇,她同我說著瑣碎的事情,夢中我都答應的好好的。可是眼睛一睜開,哪裡都沒有她。”溫衡一直都挺喜歡說真話的,老溫頭走的時候他就知道,人死不能複生。以前他不能理解生者為了死者做那麼多事是為了什麼,現在他揣著引魂珠,真切的希望在天有靈,真切的希望那些離開的人還能以另外一種形態活著。
九尾一族丟失了好多年的引魂珠終於回來了,因為這粒珠子,九尾一族遭遇無妄之災。溫衡將前因後果同胡斐斐說了一下,這粒珠子沉睡在鳳君的寶庫中,若不是小鳳君翻出來送了太一,引魂珠可能到現在還下落不明。
胡斐斐請來了九尾一族最年長的長老,老長老年紀太大了,一張臉都變成了老樹皮。他婆娑著引魂珠老淚縱橫“孩子啊,你這是在哪裡找到的引魂珠啊我們九尾一族已經好幾千年沒見過引魂珠啦。”老長老撫摸著引魂珠嚎啕大哭“要是能早點找到這珠子,族裡也不會遭受這麼大的打擊啊!”
這都是鳳淵欠下的一筆糊塗賬,不過幸好當時引魂珠不在九尾一族,不然現在的損失會更大。
溫衡說道“在我發現這粒珠子是引魂珠之前,太一一直將引魂珠當做夜明珠在把玩,裡麵有一點點太一的魂魄。獻魂陣啟動時,太一為我獻出了靈魂,珠子裡麵那一點魂魄也沒了。都說九尾一族能通靈,我就是想問問你們,太一他的魂魄還在嗎”
老長老捧著引魂珠翻來覆去的查探著,他的神識在引魂珠來回好多次,珠子裡麵乾乾淨淨的。最終他對溫衡說道“有可能是太一的神魂附著的不深,靈魂滅了之後自行消散了,也有可能引魂珠已經安排他投胎去了。”
溫衡傷心不已“那時候知道這粒珠子是引魂珠,我怕太一弄壞就收了起來不讓他玩。本想等無殤出關之後就通過無殤的手轉給九尾一族,卻不想突發災難……”
胡斐斐拍拍溫衡的肩膀“就算你身懷鼎天巨木,可是你也沒辦法及時的預料到災禍。”若是溫衡能強大到洞悉世事,那溫衡該多痛苦啊。世上那麼多人,每天發生那麼多可悲可歎的事,溫衡若是事事都知道,他就成神了。
胡斐斐安慰溫衡“這兩天正當狐尾花綻放,散人可以留在這裡欣賞狐尾花開放。”九尾一族的至寶回歸,他需要將引魂珠放到藏輝閣,正當狐尾花花期,從景檀離開到現在,這算是九尾族唯一發生的好事了吧
溫衡哪裡有心情欣賞花開,他滿心的愁苦和焦慮。他想,他的道心出了點問題,他覺得他整個人就像吊在空中一樣沒辦法控製住自己。他走出胡斐斐家,看到大根大根狗尾巴草一樣的狐尾花。若說狐尾花和之前相比有上麵不一樣,那大概是多出來幾十隻手臂粗的花穗了吧
花穗從狐尾花葉片的根部附近的泥土中冒出,一叢叢一簇簇,上麵結著一團團圓形的粉白色花苞。花苞有大有小,大的有拳頭那麼大顏色偏粉色,小的有拇指那麼大顏色偏白。溫衡這人對花草沒什麼研究,花朵在他眼中隻有好看和不好看之分。他嗅到了馥鬱的芬芳,好幾個花苞快要綻放,甜蜜的香味就從微微敞開的花苞中流出。
說起來,溫衡從來沒見過狐尾花開花,這還是第一次看。他的心裡為什麼就那麼愁苦呢溫衡伸出手指碰碰一朵快要開放的狐尾花“我還答應帶太一來看你們開花,結果你們開花了,太一卻沒了。”
沒有人回應溫衡,隻有害羞的花苞在溫衡的觸碰下吐出了一團甜蜜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