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無蘇童鳶所說的一縷青絲,有的隻是一張被水打濕的折疊白紙。
上麵的字跡遇水模糊,但仍舊清晰可辨七星海棠。
“不……”
白南弦歇斯底裡的咆哮,癱軟倒地,心如死灰。
“紫薇。”
他呆滯無神的喊著,嘴裡噴出大量鮮血。
落在他的胸膛,沾滿了白色浴巾。
片刻,他腦子一沉,竟是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
淩晨一點,普濟寺。
山腳階梯,兩道身影緩慢行走。
李木子自露慚愧,欲言又止。
白南弦麵色淒慘,萎靡不振。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隻聽黑夜涼風輕掃枝葉,唰唰作響。
“七星海棠乃紫薇獨門奇毒,雖有解,亦同無解。”李木子駐足停留道“你太大意了,我早就告誡過你千萬當心,彆小看任何一隻螞蟻。”
“越是人畜無害的東西就越有倒戈一擊的致命危機,越是香甜可口的食物就越容易被人藏有殺器。”
“蘇童鳶任你拿捏,但她身後還有個方玟萱。”
“紫薇一脈的弟子出現在陳家,你我都以為陳玄君暗中聯手了澹台錦瑟,殊不知從一開始,我們的視線就被人刻意擾亂。”
“厲害,厲害啊,不愧是擅於心機謀劃的紫薇下一任掌教。”
李木子感觸良多道“人未出,刀已現。”
“一擊斃命直中要害,還讓蘇童鳶全身而退。”
“這一局,我們輸了。”
失魂落魄的白南弦猛地抬頭,臉部猙獰道“我叫你過來是幫我想辦法解去七星海棠之毒,不是聽你誇澹台錦瑟有多強。”
“接近蘇童鳶是我幫陳玄君出的主意,你一樣在後麵推波助瀾。”
“既是聯手,今天的事你脫不了乾係。”
白南弦伸出左手手腕,雙眼欲裂道“血肉與筋脈枯萎,最多三年,三年內我一定會死。”
李木子歎息道“我說了,七星海棠基本無解。”
“你便是殺了我,我還是這樣說。”
“這一點你心中有數,又何必裝傻充愣?”
說罷,李木子握住白南弦的手臂,仔細觀察道“毒素已然滲透你的全身,你唯一能做的隻有借外物壓製。”
白南弦瘋癲嘶吼道“我想活下去,而不是拖延壽命。”
李木子就地而坐,沉吟一番道“佛門七葉果,我幫你爭取一顆。”
白南弦仰頭大笑,眼中有淚道“一枚七葉果最多壓製七星海棠一年,這便是你對我的補償?”
光頭小和尚無奈道“以我目前的處境,這是我能拿出的全部心意。”
“世俗財物你瞧不上,不然十億百億我也願意給你。”
“白兄,你我聯手本就各需所需,是盟友,僅此而已。”
李木子正色轉動胸前的佛珠,如金剛入世,莊嚴肅穆。
白南弦雙手緊握,殺機凜然。
小和尚麵無懼色道“你如今的狀態殺不了我,何必自取其辱?”
“與其在我這較真算計,不如回運宗好好斟酌。”
“氣運之爭仍在繼續,沒了你,運宗又該派誰入世?”
“又或是徹底放棄……”
白南弦瞳孔失聚,如蹣跚老者跌跌撞撞的下山。
他不怕死,隻是怕臨死之前還不能為運宗奪取半鬥氣運。
所以他想活。
他走的渾渾噩噩,不知方向。
可他腦子裡的茫然卻慢慢消退,變得異常清醒。
山間有路,天上有月。
除了那一場冬雪,那一壺清茶,和那個名叫裴姝的少女。
這一幕,像極了白南弦從運宗下山,入世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