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沈元白的語氣太過篤定,讓銀珠一臉震驚,也不由地提高了聲音。
“公子,這......這不能的,奴婢在南離十多年,一直勸著大皇子網羅能人異士,就是為了尋找生子秘方,以求斷了王上這條路。”
“可這麼多年試下來,世上根本就沒有這般神方,連蠱蟲都沒用。”
“您昨日不還說了嗎?這送子神醫出現得蹊蹺,或許就是喬家和百裡承佑想要離間公子您與車太師的詭計!”
銀珠的聲音有些急,因為若世上當真有生子藥,那麼沈元白的處境將更加艱難。
甚至一旦金裕王生下嫡子,沈元白在他們眼裡就徹底淪為棄子了。
沈元白抬手撣了撣下擺上的落葉,輕描淡寫地說道:“銀珠,你知道我們在和誰鬥嗎?”
銀珠微微一愣,不明白沈元白怎麼突然換了個話題。
可是這時候,沈元白卻抬手指了指天。
“這世上或許沒有生子藥,但‘天’有,而不巧的是,連上天都站在我們的對立麵。”
“所以,車太師此刻應該已經拿到真正的生子藥了。”
銀珠聞言眉頭緊蹙,忍不住走到沈元白身旁,滿是不解地問道:“公子,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奴婢怎麼......聽不懂。”
有時候她都忍不住覺得,公子的心思比當年的公主還要深沉,更加不可捉摸。
“銀珠,都準備好了嗎?”沈元白無意解釋,又抬頭問起了另一件事。
銀珠心中翻湧著憋了一口氣,可對上沈元白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之時,她陡然又泄了氣,恭敬無比地回道:
“公子,都按您吩咐的準備好了。可是公子,喬家小姐真有那麼重要嗎?”
“嗯。”
沈元白淡淡應了句,又將雙臂枕在腦後重新躺了下去,繼續抬頭望天。
銀珠在一旁定定看了一會,心中暗暗歎了口氣,轉身退下了。
可她還沒走出幾步,沈元白的聲音忽然又響了起來。
“銀珠,北國的風光如何?有一望無際的天嗎?天上有搏擊長空的鷹嗎?那鷹.....是否又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呢?”
隻這一句平淡的發問,瞬間就將銀珠的心緒勾回了從前。
那時她策馬跟在公主身後,遠處的山坡上,俊朗不凡的狄世子坐在馬背上,翹首望著這邊。
她和金珠相視一笑,緩緩勒住韁繩,看著公主疾馳而去,與心上人相遇在坡上。
那是她記憶中,最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銀珠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中,不曾立刻回答沈元白,沈元白卻已經從銀珠臉上的笑容裡看到了答案。
他緩緩收回目光,望著頭頂的天極輕極輕地喟歎了一句:“如果當初活下來的是母妃,該有多好......”
銀珠回過神來的瞬間,正好聽到了這句呢喃,她眼眶不由地一酸,這些時日的疲累與挫敗隨之密密麻麻湧了上來。
連久經世事人情的她都生出了一絲無力感,躺椅上的少年尚顯單薄,可是他的身上已經壓了無數期望與人命,他也很累很累了吧......
“公子,要不您......”
“銀珠,我不會讓母妃失望的。”
銀珠甚至已經生出了勸沈元白放棄的念頭,可是沈元白卻似乎早已下定了某種決心。
命運裹挾著每個人前進,有的人掙脫了束縛,有的人卻越陷越深,或許破而後立,或許溺死其中。
“去吧。”
沈元白下了逐客令。
銀珠一步三回頭,跨過院門的時候,沒忍住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