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嬌嬌對上沈元白那震驚到煞白的臉,一臉凝肅地說道:
“沈元白,有的人在迷茫下開心至死,有的人卻在清醒中沉淪痛苦,這是你的選擇,我已然竭儘全力給你解答了。”
她說出答案,沈元白求仁得仁,她謀算成真,既然是互惠共贏之事,又有閻王爺的金手指保護,她為何不敢一試呢?
“荒謬至極......”
沈元白沉沉否認了一句,但言語中卻沒有太多的底氣,這一次他不再掩飾,混亂與掙紮同時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確實,你就當我是童言無忌吧。”
嬌嬌沒有同沈元白辯駁,反而直接認可了他的說法。
沈元白聞言,整個人卻微微顫了顫,默然在了原地。
因為,如此荒謬的說法卻能引來天雷,這恰恰說明了:真相就是如此荒謬!
所以他不過是一本書裡用文字堆砌出來的角色,那個執筆人賦予了他身世、容貌、心計以及一切。
這一刻,沈元白甚至能想象到,那個執筆人安排筆下的人物一個個按照既定的軌跡走下去之時,嘴角那高高在上的掌控感,還有生殺奪予的優越感。
他以為自己已然生不由己,而母妃就是那個執棋人,卻原來,連母妃也不過是執筆人手下一個矛盾又多智的角色罷了。
對於透徹又聰慧的人而言,這個真相實在過於殘忍,甚至讓沈元白隱約對自我的存在產生了懷疑。
有的人或許可以在得知真相後說服自己,因為他有美滿的家庭,有滿腔的抱負,有舍不下的一切美好。
但沈元白連活下去的理由都沒有找到,他如今隻是想著替母妃完成遺願,至於自己的生死,他早就不在意了。
可是如今,他竟覺得給母妃報仇也毫無意義了,如果這隻是書中世界,那還有什麼是真的呢?
沈元白沉默著思索了很久,嬌嬌能看出他的痛苦與掙紮,她張了張嘴,將沈元白的注意力拉了過來。
“若你沒有其他要說的,我們的談話就到此為止吧。”
沈元白怔怔抬起頭來,目光定定落在喬嬌嬌身上,忽然說了一句:
“所以原來的勝者是我,對嗎?”
嬌嬌不曾回答,沈元白卻也不必再從嬌嬌處尋求答案了。
他忽而淡笑一聲,“這般看來,母妃的計謀是真的能夠成功的,可即便是原來的我,也不過是一顆比如今更合格的棋子罷了。”
“喬嬌嬌,一切的變數,是你。”
嬌嬌本來已經轉身要從石凳上跳下去了,聽到這話動作微微一頓,“如何?你還要殺我嗎?”
沈元白淡淡搖了搖頭,他啟唇問道:“自由的滋味如何?身為唯一看透這個世界的人,你該是很舒心自在,高高在上的吧?”
嬌嬌聽到這裡,麵色平靜地搖了搖頭,“談何舒心自在?或許可以說,我比任何人都要過的如履薄冰。”
“清醒才是最痛苦的掙紮,沈元白,你方才問我的時候,難道沒有做好這個心理準備嗎?”
“我在這個世界已然有了太多牽掛,所以我願意主動踏入其中,成為此間人、局內人。”
“你我立場不同,而且你的行事作風我也無法苟同,你我之間更是隔了無數人命,這便意味著,我們永遠無法化敵為友。”
“但是在針對......”
“你若向往自由,向往那真正的無拘無束,那我們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便是統一戰線的人。”
“當然,就算你不願加入其中,我也不會停下自己腳步,謀人謀天謀自己,我心中無比篤信,將來有一天,自由的意誌定會灑滿人間!”
沈元白靜靜地聽著,他甚至跟著喬嬌嬌的話,想象到了那所謂的無拘無束的自由。
他躺在曠野的風裡,草木拂過他的臉頰,他輕鬆愜意地閉上眼睛,陽光落在身上,暖暖的,幾乎將他身上所有的汙穢與欲望都融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