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了命地踮著腳尖,都不一定能挨上呢。
但陳九暮,卻顯得十分平靜,甚至都沒有配合著表演一下“激動”,而是說道“多謝三少爺,過了今天這一關再說吧!”
對於他如此平淡的反應,三少爺也有些不滿,但強忍著沒表現出來。
危急時刻,他也沒有必要跟一個小屯丁較勁。
這時周老蔫帶著幾個家丁,抱著幾捆鐵槍和腰刀過來。
陳九暮等人過去接了。
槍是硬木加精鐵槍頭,刀也是上好的刀口……
畢竟是撤退都要帶上的,一看就是武備庫裡麵選出的精品。
眾人紛紛過來拿了趁手兵刃。
因為有得多,就連隊伍裡的一些老頭和婦女,也都挑了,拿在手中。
兵器在手,似乎勇氣都生出了許多。
安全感倍增。
三少爺目光巡視一番,催促道“跟上吧!”
說完,他回身打馬,挺著箭形槍,又朝著大陣前方趕去。
周老蔫高喊了一聲“威武”,立刻給陳九暮等人喊道“瞧見沒?三少爺都衝陣在前,你們還耽擱什麼?”
這家夥一邊喊著,一邊打量著一眾人等,心中腹誹。
要是在城破之前,彆說千戶府的田管事,就連他都能抖一抖官威,直接用命令施壓,讓陳皮子、王狗子這幫“亂兵”去填坑送命……
但現如今,千戶都死了,大家都在逃命。
他是個知眼色的,曉得一切都可以等萬事皆休了,再算後賬,現在還需要將城門打通,逃出去才行。
麵對著周老蔫的期待,陳九暮倒也不再磨嘰,招呼左右“走,去前麵!”
周圍眾人聽了,紛紛簇擁著陳九暮,繞過大隊往前。
周老蔫瞧見,終於鬆了一口氣——陳皮子那狗東西,大病一場,像是換了個人一樣,陌生得有點兒嚇人……
好在終究是個沒見識的屯丁,到底還是怕官的。
狗子跟在陳九暮身邊,低聲說道“皮子,要小心,彆被賣了……”
這家夥一臉絡腮胡,看著粗魯,但卻是個心細的性子。
之前在千戶府外,見識過這幫人的手段,心裡充滿了不信任,即便也羨慕“長沙守備”的那張大餅,但也害怕陳九暮為了“三少爺的抬舉”,把命賣了去。
陳九暮哪能不知?
隻不過現如今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來不得太多心眼計較罷了。
他一邊招呼左右靠攏,一邊低聲說道“你在後麵,保護婦孺!”
說是保護婦孺,實則保護陳巴子與巧兒。
半日之內,狗子與陳九暮已經達成默契,微微點頭,腳步放緩,落到了隊伍中間。
作為領頭之人,也是這支小隊伍的膽魄……
陳九暮必須走在最前麵。
他帶著三十多個剛剛武裝起來的敗逃屯丁,越過了武裝森嚴的千戶府家丁,以及他們重重保護的貴人們,抵達了南門小廣場前。
經過剛才的拚殺,這兒似乎形成了僵持態勢……
敵我交織,犬牙交錯!
在無數廝殺的人影中,陳九暮一眼就瞧見了一個提著環首刀的壯漢。
曹大!
不愧是能在千戶府中當教頭的角色,這位老哥帶著幾個披甲精銳,已經殺到了門洞口去,以鋒矢之銳,鑿穿敵凶。
而那位三少爺也表現出了超出常人的悍勇,一馬當先,帶著幾個輕騎,在屍群邊緣縱掠。
他們如同一把鋒利快刀,每過一次,就有數個頭顱飛起。
少主如此,其他捧著千戶府飯碗過活的家丁們,自然也是極力壓製住心頭的恐懼,嗷嗷叫地往前衝鋒。
陳九暮是個果決之人,一看現場反應,立刻舉起了手中腰刀。
他大聲喊道“列陣,前行!”
旁邊眾人也紛紛怒吼“殺、殺、殺!”
此處畢竟是軍屯之地,多少有點訓練,即便明末年間,再如何荒廢,到底要比普通農民強上太多。
之前一番拚搏,又都見了血!
眾人求生,殺了眼紅,全部堆積一處,氣勢居然不比旁邊的家丁們弱上多少。
陳九暮頂在前方,一邊揮刀,一邊竭儘全力地維持戰陣的完整——人是群體性動物,越是單體力量薄弱,就越需要身邊旁人膽氣的支撐。
然而這件事情無疑是十分困難的。
不過許是千戶府的家丁們豁出了去,使得他們這邊的壓力,居然意料之外的少。
一番血戰!
如此過了幾分鐘,在曹大的帶領下,南城門下的門洞居然被殺穿,並且給清理了出來。
見此局勢,大部隊自然不敢耽擱,紛紛湧出。
那馬車上的婦人不斷下令。
亂中居然有序。
而身後的軍屯,已然燒起來了熊熊烈焰,火光遮陰半邊天空。
亂象紛紛中,跟著衝出了軍屯的陳九暮收攏身邊,居然隻剩下了二十多人。
除了突圍時損失的七八人……
而更多的,竟然是趁亂跟上了千戶府的大部隊,想要跟著那些貴人們,一起離開。
陳九暮瞧見了,也並不阻攔——人性慕強,從來如此!
這時,一匹馬疾馳而來,落到了陳九暮跟前。
馬上男子,正是千戶府的三少爺。
剛剛絞殺完屍群殘兵的他意氣飛揚,此刻也是居高臨下,指著滿身油汗、狼狽不堪的陳九暮說道“陳皮子,你不錯,很不錯——來,跟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