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明有妖魔!
此言一出,正在飯桌上大快朵頤的一眾食客,頓時就繃不住了。
自己餐桌上的肉食……
很可能是人肉?
人……
肉?
而且還是眾人苦尋未果,失蹤已久的扶羅山侗族土司吳嘎老的……
肉?
這尼瑪……
“眾裡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吳老嘎人頭正在燈火闌珊處”嗎?
而屍身,已經下到在座諸位的胃裡去?
嘔……
一時之間,此起彼伏的嘔吐聲不絕於耳。
有脾氣暴躁的,如黑虎堂副堂主,禿頭虎鄭碩,更是猛然一掌,直接將桌子拍碎。
湯湯水水,灑落一地。
人也怒聲罵道“好你個黑店,膽敢這麼戲耍爺們……”
“是啊、是啊,我說這肉怎麼這麼酸呢,敢情是人肉!”
“去你媽的,老板娘人呢?出來說話……”
“媽的,黑店!”
“什麼他媽的秦白娘?分明就是孫二娘!”
在一陣嘔吐聲和叫罵聲中,那被“七仙女”環伺、顫顫巍巍的煙花婆婆終於起身。
她將手中的龍頭拐往地上一頓。
轟!
整個客棧,似乎都抖了兩抖。
眾人驚詫,她則咧開沒有幾顆牙齒的乾癟嘴巴,似笑非笑地說道“師兄啊師兄,這麼多年沒見,怎麼還是這脾氣?這一見麵,就跟小妹,開這等玩笑?”
隨後……
她將龍頭拐微微一晃,往地上那顆頭顱指去“諸位且看,那到底是什麼?”
陳九暮感覺堂中刮起一陣怪風。
空間似乎都陰沉了幾分。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剛才那老頭扔出的,哪是什麼人頭……
分明就是一顆像是人頭的南瓜。
不僅如此,雕刻手藝,十分拙劣,上麵也就搭著一蓬野草。
就連地上的血汙,也不過是一些南瓜醬汁而已。
咦?
陳九暮一臉詫異——剛才他分明瞧見的,就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無論眉眼,還是鼻子,諸多五官都栩栩如生。
不似作偽!
怎麼就變成一顆南瓜了?
……
他這邊不解其義,旁人看了,大多也是一頭霧水。
隻有鄰桌的那個老和尚,似乎若有所思。
這時,那煙花婆婆走到了台前來,對著那老頭說道“師兄,你我一彆,得有二十年光景了吧?還是這般愛開玩笑——故人見麵,還請內堂一敘,好解小妹這麼多年的相思之苦,如何?”
這婆子年紀老邁,耄耋之年,枯樹皮一般的模樣……
言語之間,卻又有幾分婦人風情。
陳九暮皺著眉頭,感覺十分突兀。
但那披頭散發的老頭兒卻很是受用,哈哈笑道“隻以為師妹在這晃州做大,不識得故人了呢,方才出此下策——讓諸位見笑了……”
一對老頭老太,在這兒上演故人重逢。
原本針鋒相對,此刻卻又攜手一處,進了內堂去。
如此峰回路轉,留下一地雞毛。
眾人都不由得一陣錯愕。
什麼鬼?
那台上主持的老鴇,瞧見吐了一地的大堂,乾笑著說道“那啥,諸位莫怪,高人嘛,脾氣都很怪,從來如此——不過到底還是掃了諸位的興,老身我今日做個主,所有人今日花費,一律五折,如何?”
所有消費,一律五折。
這個算是很闊氣的折扣了,也顯示出了老鴇的誠意。
……
但依舊有人不滿意,那禿頭虎擦了擦嘴角的嘔吐物,皺眉說道“那老頭說得像模像樣,不像是假的……”
那個衡山派的老道士,撿起地上的南瓜頭,打量了一會兒,說“這是千幻門的手藝啊?那個老頭兒,難不成是白蓮教的長老花手劉?”
眾人聽了,紛紛吃驚。
鄰桌的小和尚一臉迷茫,低聲問道“師父,白蓮教是什麼,花手劉又是誰?這些人怎麼這麼害怕?”
老和尚冷哼一聲,說“白蓮教脫胎於我佛門中的淨土宗,卻是個入了魔的邪宗,與妖魔勾結,起義造反,殺人盈野,最是凶惡……至於那花手劉,卻是師承一甲子之前的靈鷲居士,是個了不得的幻術大師,後來被招攬進了邪宗,成了長老……”
他在這兒低聲介紹著,堂中則吵鬨一片。
就在這時,突然間卻聽到外麵有人打更,開口喊道“戌時已到,降燈籠,滅燈火咯……”
話音剛落,卻瞧見客棧裡的一眾跑堂小哥,紛紛忙碌。
有人將店內的燭火吹滅。
有人去了外麵,將掛在門招之上的兩排大紅燈籠,熄滅大半。
隻留下數盞……
原本吵鬨的客人,也都紛紛停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