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東宮是這個樣子。”
翌日,趙穆立於選德宮偏殿暖閣。
眺望著飛簷鬥拱,殿宇掩映的皇城大內。
他如今貴為皇儲,自然不可能繼續住在長樂宮那等偏僻之地。
於是經過三公和皇室宗親的再三懇請,就被請到東宮來了。
一切生活起居,出行儀仗,皆有內廷十二監服侍安排。
等同於天子規格。
“殿下,洪崖子昨日送上拜帖,還捎帶了幾句話。”
趙穆即將登基,雲漱玉自然也不用再躲躲藏藏。
她作為十皇子的貼身之人,可以隨意出入宮廷大內。
“拜帖?”
趙穆眉頭往上一挑。
“是那位紫霄宮的監察使。對方聲稱一月之後,殿下的登基大典,六大聖地將會前來觀禮。”
雲漱玉從袖中摸出一封金帖,用雙手呈過去。
“看來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
趙穆隻是掃了一眼,大概明白意思。
“這封金帖可能會通傳天下。”
雲漱玉補充道。
滅周屠龍失敗,反而折了好幾條性命。
聖地受挫,自然要把丟掉的顏麵找回來。
通傳天下是為了施壓,而後動手覆滅大周,以儆效尤。
“想得倒是很好。”
趙穆嘴角微翹,沒有放在心上。
“洪崖子有說什麼?”
相比起紫霄宮的監察使,他更在意那位赤心教主是如何表現。
“洪崖子一開始隻是轉交金帖,後來傳音入密,告訴我兩則消息。”
“一是魔門準備請幾位老祖出山,都是成名已久的先天大宗師,上一代周天榜前十的強橫人物。”
“二是紫霄宮準備借摩訶無量宮的在世活佛拔思巴之手,對付殿下。”
雲漱玉如實回答。
“倒是省得我動用九龍璽印了。”
趙穆麵帶笑容,似是滿意。
他本來想著,要是洪崖子隻傳話,而沒有多說什麼。
那就乾脆把對方和那位紫霄宮的監察使一起殺了,免得後續惹出麻煩。
“殿下既然覺得洪崖子難有忠心?為何不賜下黑天書,把他煉為劫奴。”
雲漱玉躬身問道。
皇城一戰塵埃落定後,她便擔任起了大總管的職責。
熟練地差使下人,安排起居,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
興許是前朝皇族出身,平日裡過慣了錦衣玉食的豪奢生活,雲漱玉在這方麵還挺有經驗。
舒心。
這是趙穆近兩天來最大的感受。
各種服侍,穿衣洗漱,都很滿意。
“人家好歹是魔門教主,雖然說武道境界一般,可放在江湖之中,也算坐鎮一方的大高手了。”
趙穆時刻保持著天子望氣術的運轉,心神之力毫不鬆懈,借此磨煉自己。
長風漸起,吹動大袖飄搖的黑金蟒袍,令人有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他仰頭看天,輕聲說道:
“隻因為我武道境界高深,他就要跪倒拜服?哪有這樣的道理。”
雲漱玉卻不同意,柔聲道:
“能跟隨殿下是他的造化。”
自從成為劫奴後,她不僅身體是趙穆的形狀——指灌輸真氣。
連心靈上也越發靠近,對於這位年輕俊雅的十皇子,簡直敬若神明。
“嗬,大概隻有你才會這麼想。”
趙穆笑了一聲,他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晰。
並未覺得贏下武安侯,即將登基九五就覺得滿足,從而感到膨脹。
恰恰相反,從元皇九分之一的紀元天書裡。
了解到天地大劫,諸界破滅的大危機後。
他更珍惜時間,也更珍惜世間的每一份美好。
與此同時,內心也有了一份談不上濃厚的緊迫感。
“六大聖地操縱王朝氣數,分割天下格局,這是他們不容更改的規則。”
“而我正好要繼承大周天子之位,注定要與他們為敵。”
“然後,根據洪崖子所說,聖地禁止招收宗室子弟。”
“那擺在麵前的道路隻有兩條,要麼我一人挑翻六大聖地,打破萬載不變的固有格局。”
“要麼與大周王朝一起殉葬,日後史書上留下一個末代天子,殘暴不仁,好大喜功,昏庸不堪的負麵評價。”
趙穆雙手負於身後,神色淡淡道:
“你覺得但凡是個聰明人,他會怎麼覺得?會站在哪一邊?”
“六大聖地與一朝天子,孰輕孰重?孰強孰弱?”
雲漱玉秀眉微蹙,思考片刻,正色道:
“自然是殿下重於聖地,殿下強於聖地!”
趙穆麵色愕然,搖頭笑道:
“所以啊,你不是個聰明人。”
他為劫主。
自然知道雲漱玉此言發自真心,並非刻意奉承。
可她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見識過自己的各種神異之處,充滿信心。
換成其他人,未必如此。
六大聖地萬載積威,早已深入人心。
在絕大多數人眼中,大周隻是一顆卵石,輕易就會被踏平碾碎。
趙穆若是對朝臣,對皇室宗親,說出自己要反抗六大聖地的真實想法。
能夠得到的,隻會是極力勸誡和暗自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