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劍星麵無表情,雨水順著紗帽帶子滑了下來。
他沒有下馬,俯視著往日還算聊得來的馮獻安,沉聲道:
“金沙幫寇開山,私結武裝,非法聚眾,乾涉國家政務,賄賂朝廷命官……更兼掠奪人口,買賣奴隸,共計三十五條大罪!”
“按大周律法,即刻捉拿!”
“若有反抗,就地擊殺!”
陸劍星強裝鎮定,按照那幾位公公早已擬好的詔書內容,一字不差大聲念出。
他是凡境四重,鼓動內力,帶動肺腑氣息。
使得聲音穿透堂口大門,傳進五進五出的大院。
鴉雀無聲!
一片死寂!
馮獻安本來撐著傘,一副氣度從容的樣子。
聽到陸劍星所說出的條條罪狀,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陸鎮撫使,我家幫主與蔣指揮使……”
馮獻安抬頭,冷眼覷著不知發了什麼瘋的陸劍星,提醒道。
“彆浪費時間了。蔣恭已經被捉拿下獄,寇開山跟他關係匪淺是吧?正好,一起去做個伴吧。”
陸劍星不知為何,心中忽地生出一股快意。
他本來不想做這份差事,擔心最後世家門閥,江湖幫派聯合起來,使得那位年輕的皇儲迫不得已隻能妥協。
到時候被當成棄子丟出來頂罪的,便是自己這幫人。
可看到馮獻安驚愕無語的呆滯表情,想起平時九江龍王寇開山的赫赫威風。
陸劍星覺得自己頭一次體會到,穿著這身官服的意義。
“我等是官,他們做這等醃臢事,與那些盜匪何異?既然是匪,那就應該怕官!”
他如此想道。
“馮獻安你是共犯,也要跟著走一趟。”
隨著陸劍星話音落下,坐於馬上的黑衣緹騎,“唰”的一聲,整齊劃一抽刀出鞘。
“盧尚書,陳侍郎,可都是金沙幫的座上賓……”
眼見事態緊急,馮獻安顧不得許多,搬出背後靠山。
“沈盛,記下!盧尚書,陳侍郎!”
陸劍星點了點頭,身後的年輕千戶掏出黑龍台用於監察百官的無常簿。
“你!陸劍星!莫要欺人太甚!”
馮獻安氣得血色上湧,撕破臉皮喊道。
大手一揮,堂口大門敞開。
猛地衝出一兩百號人,直接擠滿長街。
各個持刀握劍,凶悍無比。
這裡靠近泊船碼頭,隻要馮獻安願意,隨時都能糾結近千人的幫眾打手。
“還敢暴力抗法?好!又多加一條罪狀!”
陸劍星坐直身子,努力讓自己顯得鎮靜從容。
他隻帶了約莫百人的緹騎,若是等會兒金沙幫主寇開山露麵出手,加上幾位武功高強的供奉。
誰勝誰負,卻也說不好。
劍拔弩張,雙方對峙。
就在氣氛緊張,一觸即發的時候。
“我說,陸大人,我等查封紅袖樓的差事都辦完了,你這裡怎麼還沒收場?”
穀大勇,魏丙,張弘,高風。
這四位穿著內侍袍服的大內宦官,不緊不慢地騎馬而來。
黑衣緹騎紛紛低頭,自動讓出一條道路給他們通過。
“咱家剛收到殿下口諭,掃黑除惡,整風運動當中,金沙幫暴力抗法,違逆皇命,也不用審了,就地處決。”
穀大勇眯著眼,淡淡說道。
他掃過副幫主馮獻安,以及後麵糾結而來的幫眾打手。
“最後再說一遍,放下武器,立即投降!黑龍台可以視情節嚴重,從輕發落!”
“如若冥頑不靈,公然對抗朝廷!那就彆怪緹騎刀下無情!”
馮獻安進退兩難之際,總堂口大門忽地走出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
金沙幫主,九江龍王,寇開山。
“這位公公,寇某自問本分,從未……”
中年男人麵目威嚴,自有一股懾人的氣息。
他剛開口,想要辯解幾句,緩和事態。
卻沒想穀大勇看也不看,打斷道:
“區區一個走私販子,也敢在此饒舌!”
“多說無益!適才無有放棄抵抗者,全部以逆賊、匪盜論處,就此處斬!”
穀大勇抖動韁繩,那頭駿馬猛然衝出,撞開避之不及的烏泱泱人群。
一路無阻,馬蹄踩上台階。
那九江龍王似是忍不住怒氣,大手拍出,要硬生生掀翻縱馬而行的穀大勇。
“陸鎮撫使!再給他加上一條!襲擊朝廷命官,意圖不軌!”
穀大勇冷笑一聲,眼中精光爆綻。
五指張開,如虎爪揚下。
深厚的童子功力,化為排蕩氣流,碎金裂石的強悍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