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山的三千獅子林,有一尊逢佛殺佛,逢祖殺祖,滅度眾生的滔天魔頭。
荒神教的十二都天法壇下麵,鎮壓著幽冥血海所孕育出的一個禍世魔胎。
九嶺劍山內的虛空洞天內,有一頭誕生靈智,斬滅萬物的無上劍妖。
至於上陰學宮所有的“劫數”是什麼,左端雲反倒不太清楚。
那是他當上大祭酒,才有資格接觸的秘密。
“聖地能夠竊據高位,無非是兩點。”
“一方麵上古道統滅絕,進入佛門所說的‘末法時代’,時無英雄,使之威壓天下。”
“另一方麵也是順應時勢,古之聖賢破空而去,神通大能銷聲匿跡。”
“可關乎於神州安危的‘劫數’卻留了下來,需得有人鎮壓之。”
“他們之於天道,等於是受到天子信任的重臣,權力極大。”
“故而能傳承萬載,不可動搖,連元皇那樣的真龍都輸去一籌。”
左端雲知無不言,幾乎把聖地的老底都給揭出來了。
“所以,朕想動聖地,要先得天道眷顧,蓋過聖地,或者說……”
趙穆抬頭望了一眼夜空,沒有把後麵半句說完。
自古天意高難問。
他尚未膨脹到,覺得可以用一人之力,抗下天道威嚴的狂妄地步。
“那倒也不是。”
“天道之下,自有規矩。”
“聖地隻是借用大勢,積累氣運,使之行事無往不利,並非說他們可以為所欲為。”
“就好比陛下如今信任我,命我為右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若是哪一天,我失了聖眷,辦錯了差事,惹得龍顏大怒,照樣也要被下詔獄。”
左端雲說話頗為風趣,倒是一點也不像上陰學宮出來的腐儒。
滿口道德仁義,讓人見之生厭。
趙穆撫掌輕笑道:
“朕很念舊情,絕非鳥儘弓藏之輩,左先生無需擔心某日大禍臨頭,死於獄中。”
“君臣之間要坦蕩,才不會有間隙,才能走得更遠。”
“這一點,左先生做得不錯,朕看在眼裡。”
左端雲頷首,微微躬身,表示尊敬。
他也覺得大周天子與其他君王不同。
不僅樂於放權,且少有猜忌之心。
縱觀曆朝曆代,哪怕是開國的太祖,中興的雄主,也很少有這樣的氣魄。
“以陛下今時今日的實力,聖地已經不足為慮。”
“等到稷下學宮立起,講武堂開辦,科舉連年舉行,大周必然是強國強兵,然後走上一統神州的道路。”
“失去大楚、大虞的根基,連帶著聲威衰減,氣運此消彼長之下,聖地遲早都會崩塌瓦解。”
“這正是溫水煮青蛙,鈍刀子割肉的法子。”
左端雲拱了拱手。
他選中大周並非毫無理由。
大楚是上陰學宮的地盤,儒門學風已然成形,難以改變。
大虞從上到下被宗門把持,天子隻是傀儡。
莫說推行王霸之術,禮法並施,恐怕連聖旨都無人遵從。
思來想去,唯有大周最合適,有著文聖一脈紮根的土壤。
“可朕不想等。”
趙穆轉身回到偏殿,眸光合動,腦後有八重光圈若隱若現。
一股如神如聖的虛幻氣度油然而生,好像端坐於廟宇裡的佛陀、道祖,不似生靈。
登基大典方才落幕,他所收獲的香火願力便難以想象。
直接再凝聚四道,距離九重光圈大圓滿,隻差一步了。
屆時,趙穆就能煉製一尊未來佛主。
通曉古今未來,推演萬物變化。
大周王朝的種種規矩法度推行下去,那樣才算真正做到皇天在上,無親無私。
“陛下不過束發之年,還未及冠,可以說是少年英才,絕世天驕,未來日子還長著呢,何必爭一時之氣。”
左端雲以為,大周天子是對聖地此前的欺辱感到憤怒。
“按照左先生的說法,大周最快也要十年,可朕不願意給聖地喘息之機。”
趙穆並未解釋,眼神堅定,不容置疑道:
“三月以後,朕要巡狩二十六州,九邊軍鎮,到時候親自拜訪紫霄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