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恐怕就是那位大周天子才年僅十五。
“即便從娘胎裡開始練功,區區十幾載就走完了他人一輩子的道路……天道眷顧啊。“
駱玉龍半是苦澀,半是感慨。
要是讓他知道,那位居於皇宮的年輕陛下。
其實正式踏上武道還不滿十二個月,不知道又該作何想。
“這是難得的機會。”
儒劍客梁白秋聲音略微放低,輕聲道:
“不瞞駱老弟,龐首座親眼見識過那道法門。”
“他聲稱穆天子所創下的那道法門包羅萬象,乃超越前人,萬古未有的聖人之道!”
“這樣的評價,實在叫人好奇,到底有多玄妙、有多深奧!”
“你我都是境界停滯許久,很難再有進步。”
“說不準,那道武學總綱要就是機緣所在!”
駱玉龍抿了一口苦澀茶水,眼神微動,不由望向講武堂門口的四十二座大碑。
精鐵澆鑄,堅硬異常。
有一層紅布籠罩,隔絕眾人目光。
數丈之內,黑龍台緹騎甲士守衛森嚴。
但凡有靠近者,皆被格殺。
考慮到穆天子的威名,以及如日中天的大周王朝。
無人敢去以身試法。
“明日正午就是揭曉時刻,梁兄不妨隨我一起去梅園秉燭論道。”
駱玉龍溫和一笑,由衷佩服道:
“天子傳法,傳遍神州。”
“彆說德化坊,天京城北都沒有哪家客棧能空出房間。”
梁白秋點頭應承,回答道:
“待我拜見過龐首座,再與駱老弟敘舊。”
兩人坐在茶寮相談甚歡,忽然有所感應,目光齊齊望向城門處的一道枯瘦身影。
那個老和尚眼神渾濁,氣血衰朽,怎麼看也不像是武道高手。
可無論是駱玉龍,亦或者梁白秋,視線就是被磁石牢牢吸引一樣。
無法挪開!
“心神失控,這是怎麼回事?!”
駱玉龍大驚失色,他好似被鬼壓床了一樣。
明明意識清醒,可身軀卻不聽使喚。
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滴落,無邊的懼意席卷而來。
“高手!先天大宗師!”
梁白秋喉嚨滾動,勉強保持鎮定。
他像是泥雕木塑,呆坐不動。
直到那個風中殘燭似的老和尚,緩緩地走進茶寮。
“兩位施主,可否化給我一碗茶水解解渴。”
嗡!
駱玉龍、梁白秋的耳膜震動,宛如晨鐘暮鼓。
身子不再僵硬,恢複活動能力。
“大師請坐!”
駱玉龍排出幾枚銅錢,讓茶寮老板送上茶水。
老和尚麵容沉靜,並未多言。
喝完一碗粗茶,有氣無力的問道:
“敢問講武堂往何處走?”
梁白秋指了一個方向。
老和尚起身。
低頭誦了一聲佛號。
赤足而行。
整條長街之上,除去駱、梁,再無誰人覺得不對勁。
老和尚走得很慢,等他來到講武堂門口。
那片空地的數十丈外,已經擠滿各色人物。
就好像名山廟宇裡,那些為了爭搶第一柱頭香的瘋狂信眾。
即便穆天子說過,四十二座大碑人人可觀之。
但總有一群人自作聰明,覺得自己比旁人先一步看到,興許更能有所領悟。
“你個賊禿驢,不長眼睛麼?沒見到這是什麼地方?”
看到老和尚繼續往前走,一個攔路的潑皮大聲嗬斥,抬腳踹了過去。
前者眼皮掀動了一下,看了後者一眼。
渾濁的目光,波瀾不驚。
那潑皮如遭雷擊,身軀震動。
好像五臟六腑都碎了一樣,當場口吐鮮血,栽倒下去。
“殺人了!”
“番僧當街行凶!”
“大膽狂徒!”
“兵部衙門之前都敢放肆?”
“……”
德化坊本就熱鬨,看到這一幕。
霎時間,聲浪卷動,衝擊過來。
老和尚依然是不緊不慢地腳步,往前走著。
有潑皮的同黨抽出一把牛耳尖刀,向他捅去,卻連皮膚都劃不破。
老和尚不言不語,目光所至,擋路者皆死。
一具具血肉之軀撲倒,沒了聲息,顯得很是駭人。
漸漸地,人潮散開,再無誰敢靠近。
望著抽刀的黑甲緹騎,老和尚終於停住腳步。
講武堂門口。
十丈之內,是禁地。
有越線者,格殺勿論。
這是陛下的旨意。
“阿彌陀佛。”
老和尚盤坐於地,那雙渾濁的老眼盯著四十二座大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