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圓苦方丈從未見過,那位傳聞中當世無雙的穆天子。
可觀其行,知其性。
從囚於冷宮十五載,從不受喜愛的廢人皇子。
再到如今的威加四海,登頂周天。
這其中的辛酸苦楚,外人恐怕難以想象。
受過這樣的磨煉,穆天子心誌必然堅定不移,猶如磐石。
所說的話,一言九鼎。
所認為的事,不可動搖。
也就是說,倘若天龍禪院有什麼怠慢的地方。
惹惱了對方,那就很不妙了。
這也正是圓苦方丈感到擔憂的地方。
他苦修大金剛菩提心訣,已經是凡境九重,先天大宗師。
一顆禪心打磨得圓融無瑕,纖塵不染。
肌體更是隱隱透發寶光,顯示出不凡之處。
但是往日裡平湖般的心境,今日卻有些難以寧靜。
“天龍禪院向來獨善其身,從不介入大周朝堂的紛爭。”
達摩院的圓相大師誦了一聲佛號,從容道:
“穆天子行事再怎麼霸道,總是要講道理的。”
羅漢堂的圓法大師臉色緊繃,兩條臥蠶似的粗眉抖了抖,甕聲甕氣道: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我等身正不怕影子斜,何須擔心。”
“聖駕來就來,不來就不來。”
“禪院受過數千年的風吹雨打,怎麼場麵沒見過!”
他曾前往天京,隻是沒能闖過皇城的二十道城門,見識到穆天子一人力戰三大聖地的絕世風采。
方丈點頭,麵容沉靜。
心中的不安,很快就被抹滅。
諸位首座坐於蒲團之上,低頭念經,等待著聖駕蒞臨。
大約過去了半個時辰,守在山門的小沙彌腳步匆匆。
進入大雄寶殿,聲音驚慌道:
“方丈,大事不好!”
“穆天子的聖駕被擋住了!”
圓苦方丈眉頭皺緊,出聲問道:
“誰敢擋駕?你且細細說來!”
寬厚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佛性,輕易撫平了小沙彌的焦急與慌亂。
“因為穆天子的聖駕過下馬碑,沒有下馬,上解兵台,沒有解兵。”
“圓智師叔就把人攔住了,雙方在大門外的山道上互不相讓。”
聽到發生了這種事,圓苦方丈臉色大變。
登時維持不住平靜,驚聲道:
“怎會如此!”
他剛才還想著,千萬不要得罪了大周天子。
誰能料到,立刻就傳來了一個噩耗。
“圓智……是那個常年待在藏經閣掃地僧人?”
掌管羅漢堂的圓法大師,眼中透出一抹怒氣。
這個緊要的關節,怎麼會冒出一個搗亂的掃地僧?
“沒錯,圓智他是從須彌山走出來的,後來拜入天龍禪院,一直都在藏經閣清修。”
戒律院的圓澄大師眼神犀利,綻出精光。
“這明顯是故意搞事,其心可誅!”
聽到須彌山三字,方丈圓苦歎息一聲。
事已至此,隻能看有沒有挽救的機會了。
天子聖駕被攔在山門之外。
真要計較起來。
罪過滔天啊!
“阿彌陀佛!”
圓苦方丈念著佛號,身形一閃,便出了大雄寶殿。
其餘的首座紛紛跟上,親自去到山門之外接駕。
……
……
“大師,聖前擋駕,這是死罪。”
禁軍高手,神機營大統領方承運一馬當先,眯著眼睛望向那個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
他雙手握拳,心中殺機四溢。
要不是看在天龍禪院,乃是大周禪宗祖庭,千年古刹的份上。
那個擋路的禿驢,早就人頭落地,性命不保了。
“阿彌陀佛!山下的下馬碑,乃是開國太祖所立,上書‘文官下轎,武官下馬’。”
“各位大人車馬如龍,卻無視碑文,徑直登山,這才是大罪。”
“而且凡過解兵台,必須解除手中兵刃。”
“這條規矩,六代祖師親自定下,千年未變。”
“禪院本是清靜之地,容不下殺生戾氣,還請陛下遵照從之。”
青袍僧人雙手合十,一步不退。
在他身後,是天龍禪院的廣大山門。
在他身前,是浩浩蕩蕩的天子儀仗。
“好!和尚,你非要不識好歹!也彆怪方某不留情麵了!”
方承運怒氣騰地上來。
這一次的天子巡狩,他是陛下欽點的禁軍統領。
這份看重之意,自然不必多說。
如今聖駕被擋住了。
每耽擱一刻,自己的失職就多上一分。
丟了麵子事小,被陛下視作無能之輩事大!
念及於此,方承運心頭火起,悍然出手。
家傳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