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南風知道他想問什麼，主動道：“當時生母和養父出意外去世了，總感覺命運對自己不公平之類的，後來還是家裡的義妹把我帶回去，也托她的福，不然我估計還在外麵晃蕩著。”
“……你義妹比你小多少？”
久保龍彥聞言一笑，徹底放鬆了下來。
後輩講自己的故事。
也是打開中年男人心房的秘密武器之一。
“一歲吧。”
北原南風扒了口飯：“是個很讓人省心的姑娘，而且很懂事，應該比你女兒好很多。”
“……那是。”
久保龍彥也下意識扒拉了口飯：“我女兒……自從她母親跟我離婚後，就一直跟我冷戰，除了要零花錢的時候。不過還好，大概是因為我的身份的緣故吧，她倒是沒有染上什麼壞習慣，也不敢離家出走，鬨彆扭頂多也就是去同性同學家住一晚。”
北原南風直接問道：“為什麼離婚了？”
“……因為這個職業。”
久保龍彥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沉默片刻後，突然指了指自己胸口的紋章：“出外勤太頻繁了，然後一直沒有晉升的希望，不滿漸漸積蓄起來，就彙聚成了河流，最後便決堤了。”
“你當了多久警察了?”
“將近十年了吧……現在想想，時間過得真快。”
久保龍彥有些感歎。
北原南風聞言有些好奇：“那為什麼你還是個巡查長？根據規定，有一定實際經驗就可以晉升了吧？”
久保龍彥臉色一黯，大概是剛剛北原南風坦白的緣故，他也沒有隱瞞什麼：“……這裡是東京，北原部長，你永遠不知道哪個案子會牽扯到那些人，然後自己會莫名其妙得罪誰。”
“……謔。”
北原南風隻是點點頭，沒有說話，靜待下文。
“……其實每一年，我都會帶新人。”
久保龍彥看著北原南風，傾訴道：“而每一年帶的新人，我都認識，他們其中，有的調任了，有的往上爬，有的辭職了，但無論是走那條路，他們大多都挪動了。隻有我，無論怎麼做，都還停留在原地。你來之前，我其實就跟著小林警部補破獲了不少案子，但每一次結案，我心懷期待，最後等來的結果都是失望。
有時候，我真的是羨慕啊，那些職業組的家夥，隻要考完試出來，就是警部補，然後培訓完實習一段時間，就可以晉升警部，那是我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當然，也有不甘心，明明現場是我們跑的，明明案子是我們破的，但最後卻什麼都得不到。
離婚，女兒叛逆，自己還在蹉跎，生活一團糟……猛的回頭發現，原來正義，也是需要代價的。”
久保龍彥撥弄著自己飯盒裡的飯，神色黯然，帶著中年人的失意。
“不甘心嗎？”
北原南風點了點頭，倒是能勉強感同身受。
“抱歉，好像說了多餘的話了。”
聽到北原南風的聲音，久保龍彥猛地回過神來，彎了彎腰。
眼前這個17歲就當上部長的人，比那些職業組可猛多了。
跟他說自己的不甘心，不合適。
“沒事。”
北原南風搖了搖頭：“反正就是閒聊，而且我跟你不是同部門不是嗎？放心，我還不至於因為你說的話乾什麼，我也沒把什麼部長的身份放在心上。”
“……”久保龍彥朝他勉強笑了笑，似乎不信。
“不過。”
北原南風話鋒突然一轉：
“我跟你聊那麼多，主要就是想問你，你當時真的是靠自己的意誌，來到地下停車場開槍的嗎？這個問題的話……你就請當我是天選部的部長來回答吧。”
久保龍彥苦笑一聲。
但是不驚訝。
北原南風靜靜等待。
“……北原部長，我不知道怎麼說，我唯一能說的就是，我沒有對不起自己的職業。”
久保龍彥沉默許久，終於開口回道：“我無論是去停車場，還是開槍，都符合規定……我確實應該去接負責警察實務與現場監督工作的小林警部補，那個赤日心的野狗，也確實想要對你們不利。所以，如果真的有誰命令我的話……那也是合理的命令，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