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瑤長公主。”沈著終於將這藏在心底的話吐露了出來。
“你喜歡金瑤皇姐?”淩勵覺得不可思議。金瑤的年紀足足比沈著長了近十歲,且早已嫁作西犁烏達單於為妃。如今雖通過和談協議解除了聯姻關係,卻終究已為人婦。
“臣與長公主自西犁歸來,一路風餐露宿,曆經磨難,長公主敏慧雍雅的氣度令臣折服,臣……”迫於無奈,沈著隻得將自己對金瑤的感情如實告知。正是因為兩人年齡相差甚大、身份地位懸殊,沈著一直不敢將這份禁忌之戀暴露出來。
“你拒絕先帝賜婚時那般言之鑿鑿,說什麼‘報國守誌、永康兆民’,其實都是為了金瑤皇姐?”
“臣有罪。”
淩勵看著沈著,好一陣無語。原來,他也是一個愛上了不該愛的為情所困的可憐人。從他開口拒絕玉瑤公主的婚事那一刻起,就已注定了沒有辦法再求娶同為公主的金瑤了。
世間最煎熬的,莫過於癡心交付,卻不能相守相對。
淩勵有心成全這兩人,卻不想失去沈著這樣的能臣。在心底權衡一番後,他便讓沈著先退下了。
荼靡院的事,淩勵雖是徹底弄清楚了,可心裡卻亂做了一團。
他十分後悔,昨夜不該那般粗暴對待舒眉。在聽滿福說去荼靡院的不是她時,他便想衝去找她賠禮道歉。可他也很生氣,她竟絲毫不想對他解釋,一口就認下了勾引朝臣的罪名。她分明是故意激怒他。不單單荼靡院的事,還有她在藥圃與柏安的事,也令他惱怒不已。
柏安是留不得了。淩勵本想下旨將他驅逐出宮,可一回想他已是寺人身份,出宮沒有出路,便通知太醫院將他調去司藥局製藥,不再擔任醫官職務。
舒眉從西溪行宮回來後,便臥床不起。淩勵遣醫官去看了,說她是體虛羸弱,開了滋補調養的藥,她竟一口也不肯喝。淩勵去吉慶宮看她,給她賠禮道歉,她卻將頭蒙在被子裡,無論如何都不肯與他相對。
安源都尉府的事,本就讓她對他懷恨在心。杜若院那夜的事,更是錯上加錯,讓她對他死了心。
淩勵鬱悶不堪,卻又無從排解,隻得將心思和精力都放在國家政務之上,開始大動作整飭吏治。在淩勵的雷霆之治下,一大批恩蔭授官的祿蠹之人被罷免,一大批屍位素餐的怠惰之人被降級,前朝眾臣人人自危,無不感歎新帝的鐵血手腕,如今才露出了端倪。
在這樣的高壓情勢下,官吏們的工作效率確實提高了不少,官員們的作風大為改觀,坊間百姓對新帝讚不絕口,唯獨那些利益受損的人,耿耿於懷,暗潮湧動。
淩勵雖將自己終日沉浸在繁瑣政事中,卻要求滿福每日去吉慶宮了解穆妃的情況。滿福回來說得最多的,是穆妃總向他打聽柏安什麼時候可以回吉慶宮,他忍不住勸道:“娘娘一個人在吉慶宮也怪可憐的,不如就讓柏大夫回去吧?”
這句話讓淩勵勃然大怒。她一個人在吉慶宮怪可憐,那自己呢?她是他的妻子,她從未問過自己,心心念念的卻是一個寺人,她眼裡可還有自己這個夫君?!惱怒之下,他讓滿福不必再給他報吉慶宮的事了。
滿福是個極其聽話的奴才,果然便不再提吉慶宮的事了。
這日,淩勵翻看舒世安地上來的一道劄子,突然想起了舒眉,便抬頭問滿福,“她最近怎樣了?”
“陛下是問誰?”
淩勵斜睨一眼,“你說呢?”
“陛下是問穆妃娘娘嗎?”滿福有點不確定。
“快說。”
“聽秋槿姑姑說,娘娘最近身子越發不好了,整日昏沉臥床,胃口不好,一吃東西就吐……”
“她病了,為何不告訴我?!”淩勵“啪”一聲丟下劄子,站起身來。
滿福嚇得忙跪地道:“陛下不讓報娘娘的事,奴才不敢說啊。”
淩勵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步朝殿外走去,“去叫郭乾,讓他馬上到吉慶宮。”
滿福忙應聲起身,吩咐了小冬子去太醫院通知郭乾。他自己則邁著小碎步跟著淩勵往吉慶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