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乃木阪的開始!
久保萬裡子替林真秀打抱不平的心態持續得很短,幾十個小時後就變成了氣惱——第二天她和母親收拾房間,逛了下周邊的生活設施,沒去鶯穀站,所以沒注意到那條情侶酒店街,等到第三天開始去秋葉原校上課,就不可能沒發現了。
白天還好,久保正子送她去鶯穀站時,雖然注意到站前街的問題,但這事不合適說出來,就裝作沒看到。久保萬裡子看到後,儘管有些嗔怪前輩不靠譜,不過想到淺草寺,心裡替林真秀開脫,也裝傻了。
然而等晚上放學,久保正子特地換了個出站口接人,發現還是要經過那條情侶酒店街,各種粉紅色的燈此起彼伏,連裝沒看見都不能時,不得不對久保萬裡子歎了口氣,說了句“你這個前輩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啊”,讓網紅臉姑娘覺得委屈了——人是她找的,地方是她選的,久保正子說林真秀就是在說她,於是對著那些情侶酒店拍了張照片,在i上發給那個不靠譜的前輩,附帶一個生氣的表情。
和以往幾分鐘內必然收到回複不同的是,這次發消息後一直沒有收到回複——兩分鐘後,看了一眼,消息未讀;過了五分鐘後看了一眼,已讀未回複;過了七八分鐘後再看一眼,還是已讀未回複,讓她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畢竟,目前的住處位於都心地區,無論生活還是交通都極為便利,租金還很便宜,附近有條情侶酒店街完全不能算缺點,自己發的消息被說成飼い犬に手を噛まれる都可以。
這種擔心從十八點一直持續到二十點,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令久保萬裡子情緒低落,直到i上忽然跳出了一條林真秀發來的消息才發生改變。
“能下來一次嗎?出來右轉,我在拐角等你。”
剛做了大半個小時習題的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吃驚又心虛地抬頭看了下不遠處正在整理房間的母親,陷入了矛盾——該下去嗎?論禮貌,當然要下去,那不僅是前輩,還剛幫了很大的忙。可要是下去,雖然不可能有危險,但這時間點,同意單獨見麵,會不會讓對方產生錯覺?如果前輩說點讓人為難的話,該怎麼辦?
久保萬裡子雖然在冒出“前輩是不是喜歡我”的念頭後也有過粉紅浪漫的幻想,但終究清醒地既不當真,也沒想過成真,所以猶豫了一下,對自己的母親喊了一聲,“我下去透個氣,走一會兒就回來。”在久保正子不以為意的“彆走遠,彆去沒路燈的地方”叮囑下,故作從容地起身,換鞋出門,噔噔噔一路小跑下樓——嗯,做人要感恩,要有禮貌,所以怎麼可以不去呢?
跑到公寓的右側一拐彎,她就看到了林真秀——路燈灑下的昏黃光線中,略微斜倚在一根電線杆上,雙手插在褲子兩側口袋中。和之前幾次見到時都是一身西服套裝不同,此刻的林真秀隻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沒有打領帶,襯衫領口鬆開,神情姿態頗為放鬆。身邊是一輛女士自行車,車把前的車籃裡是一件黑色西裝上衣和一個公文包。
久保萬裡子恍惚覺得眼前出現了動漫中的經典場景——高中生女主角在家附近與偷偷前來相會的同校男主角約會,夜色如墨,萬籟無聲,隻有男女主角在昏黃的路燈下遙遙相望,視線相交。
這種突如其來的聯想讓她不得不停下腳步,告誡了自己後才放緩腳步走過去,站在已經站直並微笑的林真秀麵前,鎮定地問“前輩,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嗎?”
然後,她看到這個才令她生氣又擔心的男人拍了拍身邊的自行車,對著她說“給你送東西來了。”接著在她疑惑目光中開始解釋,“鶯穀的站前街是有點不太好,不過從你住的地方去秋葉原校,如果騎自行車就不用經過了,而且一路都是乾道,很安全,比乘電車還方便。我又有一輛大學時的自行車一直閒置著,可以借給你用,所以前天就推薦了。本想周末給你送來,可你既然生氣,也隻好今天就給你送來。”
“原來不是前輩疏忽了。”這是她腦海中浮出的第一反應,緊接著就感到愧疚,“前輩想得那麼周到,我還對他生氣,他會不會覺得我太嬌蠻無理了?”轉念又有些不安,“現在八點過了沒多久,要是前輩正常下班,這時應該還在電車上,難道為了我生氣,所以請假提前下班嗎?”
隻是,念頭雖然百轉,久保萬裡子卻不知為何很想知道自己要是還那樣嬌蠻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就問“謝謝前輩,可是我如果不會騎車怎麼辦?”沒想到對方疑惑地反問“久保不是會騎車嗎?記得你提到過你很會拍照,有次你和妹妹出去玩,拍了很多照片,其中一張是你妹妹先騎車,你站在她的前進方向給她拍。接著換過來,你騎車,她拍。回家後對比,明明同一個時間、同一台相機、同一種參數,你拍的就是比她拍的更好,我記錯了嗎?”
她心一跳,差點脫口而出“前輩怎麼會記錯呢”,但到了嘴邊還是止住了。沒等想好應該說什麼,就聽到對麵繼續說“你要是不會騎車的話,學起來很容易,有空我可以來教你,等你會了後去秋葉原校就方便了。前麵左轉進入言問通,沿著它騎車到昭和通,右轉向南,到柳原通左轉,或者再往前點到新宿線岩本町站前的靖國通左轉,都能到秋葉原校。”
久保萬裡子裝作沒聽見教她學車的話,想象了下路線。隻是她不熟悉東京,無法構想出來,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然後對方笑了起來,把自行車轉了個方向,跨了上去,扭頭對她說“上來吧,我騎車帶你一段,你就知道以後怎麼走了。”
九月初大概是東京一年中氣候最宜人的時候了,夜間二十度二三度的氣溫不高不低,又有微微晚風,吹拂在久保萬裡子的臉上和身上,讓她感到非常愜意,隻是橫坐在自行車後座上,與右側那個正在騎車的前輩貼得前所未有得近,還有為了坐穩,兩根手指輕輕捏住對方褲腰上袢帶的行為,都讓她感到臉上有點熱,既記不住耳邊不時傳來的騎行路線講解,也回想不起來自己怎麼會輕易坐上來,腦海中隻有各種動漫裡男主角騎自行車帶著女主角的畫麵不斷浮現。隻是過了一會兒,她還是生出了腹誹。
“前輩果然是個鋼鐵直男,隻知道說該怎麼走。”
然而,林真秀一路上還真就這麼不通風情,直騎到言問通與昭和通的十字路口停下來,還向南指著,說第幾個路口就是柳原通,路口有什麼標誌,左轉就能看到河合塾秋葉原校,最後道“真要騎過去還要十分鐘,來回就二十多分鐘,你母親會擔心,所以很抱歉今天不能帶你實地走一次了。”
久保萬裡子此時注意力雖不集中,但也能感覺出眼前的馬路是一條相對寬闊,兩側路燈明亮,人來人往的交通乾道,一路過來在民居中穿行,有路燈,無死角,同樣安全,對自己之前的生氣更感愧疚了,趕緊稱謝並連說沒關係。
還想到接下來該說什麼,那個疑似鋼鐵直男已經把自行車轉了方向,又招呼她上來,說“抱歉,我等下還要回辦公室,沒法耽擱太多時間,現在送你回去可以嗎?”
久保萬裡子不及思索,順從地又坐上了後座,手指彎彎,勾住前麵那個男人褲腰上的袢帶,半路上忍不住問“前輩,你還沒下班嗎?”
“有點事要回去,最近比較忙。”她聽到對方不以為意地回答,“要不是今天下午出外勤,和東寶映像的國際事業總監和東寶藝能的取締役談工作,不在辦公室,現在也不能抽空過來。”
這下,久保萬裡子沒法再裝不知道了,立刻道歉,“對不起,今天不該和前輩發這消息,影響前輩工作。”然後聽到暖心的寬慰,“會生氣說明久保你是個很好的姑娘啊,有教養,懂分寸。要是你姐……”
說到這裡,爽朗的回應戛然而止,轉為另一句話,“我母親上月初見過你後還向我誇讚過呢,說你父親、母親教出來個深窓の令嬢(大家閨秀)。”
這暫停讓久保萬裡子立刻想到自家表姐,暗自歎氣,“前輩似乎很討厭姐姐呢,要是還不得不和姐姐結婚,實在太可憐了。”
她不敢再想下去,趕緊甩開這個念頭,回道“是嗎,替我謝謝前輩的母親,誇得真是讓人感到臉紅呢。”
托這個話題的福,兩人接下來聊了一會兒林家三口和她在乃木阪46仙台公演時見麵發生的事,那個功夫全在嘴上的ublicfunctionary當然把她哄得很開心。
隻可惜,這段路並不長,沒幾分鐘就回到出發的地方。停下來後,林真秀拿起車籃裡的西裝上衣和公文包,道“你母親對我而言是長輩,有些事不方便說,所以我就不去請罪了,請代我向你母親道歉,解釋一下剛才我說的。”
這是要走了,久保萬裡子略有點不舍,不答反問“前輩這就回辦公室嗎?”
“嗯,我九月十六曰要去卓韋國三天,進行曰卓韋偶像聯合選秀項目第二輪談判,談判文本還有一些內容需要和顧問最後確認。”回答了後,林真秀就催她回去,“八點多了,也不怎麼早了,你也要快點回去,不要讓你母親擔心。”
她隻好說“那前輩請走好。”然後,看著對麵留下一句“那我告辭了”後轉身離去,身影漸漸消失在剛過來的方向儘頭。
“哎,那不是前輩剛才帶著我過來的方向嗎?”許久之後,久保萬裡子忽然反應過來,取出手機在地圖軟件上根據所在定位找到了那個方向對應的電車站——曰比穀線入穀站,輕咬嘴唇,帶著笑意輕輕地罵道“笨蛋前輩,剛才路口再轉彎就是車站,直接下去多輕鬆,彆送我回來不就行了嗎?結果現在還要往回走那麼多路,累死你!”
說著,她輕輕哼著“輝いたのは鏡でも太陽でもなくて,君だと気付いた時から,あの涙ぐむ雲のずっと上には,lovestoryまたひとつ”,推著自行車回到了住所,小心翼翼地停好鎖上,寶貝似地左看右看好一會兒,才心滿意足地回家。
進了門,久保萬裡子就聽到自己母親隨口問“出去散步這麼久?走到哪裡了?站前街那裡彆去。”這讓她立刻想起上午那句“你這個前輩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啊”,心裡有些不忿。
前輩做事很周密的,她想著,開始為林真秀挽回名譽了,“也沒走多遠,就是碰到前輩了,說了幾句話。”
正打量著房間內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收拾的久保正子收回了目光,詫異地轉過來看著自己的女兒,問“真秀君?剛才來過了?”
已經在房間內的矮桌邊坐下的久保萬裡子將手中的自行車鑰匙放在桌麵上,等久保正子目光投過來後開始解釋,“前輩說,推薦鶯穀時是考慮到騎車去秋葉原校比坐電車更快更方便,也不會經過站前街,而且他有一輛閒置的可以借給我用,本來打算周末休息時送來,今天我和他說了這件事後,他剛才就提前送來了。還和我說,媽媽你是他的長輩,他不方便為這件事見你道歉,所以找了我,讓我轉達他的歉意。”
“現在人呢?還在下麵嗎?”久保正子沒接話,反問道。
“早走了,把自行車給我後就走了。”久保萬裡子略帶一點怨氣地回答,隱瞞了自己坐在自行車後座來回一圈的事。
“真秀君還說了什麼?”久保正子不動聲色地繼續問。
“就說借車給我用,說了怎麼去秋葉原校,還有就是讓我替她向媽媽道歉,其他什麼都沒說。”
“沒說什麼時候再來嗎?”
“沒有。”久保萬裡子忍不住又補了一句,“前輩很忙的,抽空來了下,急匆匆又回辦公室了。”
“很忙都要來嗎?”久保正子若有所思,低聲說,沒讓女兒聽到,過了會兒道“你有空和真秀君說下,來東京麻煩他了,什麼時候方便過來吃個飯。”
“好呀,我明天就和前輩說。”久保萬裡子有點開心,用力地點頭,結果引來自己媽媽的訓斥。
“真秀君是你姐姐的未婚夫,以後你要叫林姐夫(お兄さん)的,怎麼可以這樣隨意地叫他前輩呢?而且,你還沒考進東外大,被彆人聽到會笑話的,以後不要這樣叫了。”
久保萬裡子不敢強嘴,也不願答應,委屈地低下頭,裝沒聽到。
…………
久保正子訓斥女兒時,林真秀人在曰比穀線的車廂內,剛才撩撥小女生的事已經被他拋於腦後,此時正在思考的是一個多小時前與東寶之間的較量——前者實在簡單,尤其是今天什麼都不需要做,讓對方因此覺得自己之前是瞎疑心,從而降低戒備心就可,後者明麵上看是白石麻衣的女主角問題,實際涉及到他與東寶一係會社之間互動的主動權問題,不能不斟酌再三。
這名狡詐ublicfunctionary習慣了說話九真一假,剛才對久保萬裡子說的也遵循了這一原則,除了送出的自行車是前幾天去中古商店買的外——他畢業後沒多久就去華和夏研修,自行車很早送人了。其他事都是真的,和鬆岡宏泰談工作也是真的,而且當時在場的還有東寶另外一名大人物。這件事如果追溯源頭的話,就要從曰本電影對華和夏出口委員會這天下午在國際交流基金舉行的季度例會說起。
季度例會本身進行得很正常,但鬆岡宏泰結束後沒離開,而是約林真秀去喝咖啡,這就是有事要談了。送走委員們後,他們去了一樓咖啡廳,裡麵已有兩人在等待,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穿著手工定製高級黑色西裝套裝,明顯是會社的高級管理人員。還有一個大約十四五歲的小蘿莉,四四方方的臉,沒長開的樣子,嬌弱怯生就好像易碎的玻璃器,很是惹人憐愛。
“這是市川桑。”鬆岡宏泰介紹那名男子說。在交換名片後,林真秀知道對方是東寶藝能的取締役市川南。至於那個小蘿莉,像她的玻璃易碎感一樣做了透明人。
坐下簡單寒暄了幾句後,鬆岡宏泰切入了正題,“林企畫官上次提到漫改真人電影與偶像結合符合曰本對外文化交流的國家利益,之後我一直在思考這種結合的可行性。”
這是要說《四月是你的謊言》的女主角選角了?林真秀精神一振。
“我與映像本部同僚溝通了下,但他們對偶像的演技和票房號召力還心存疑慮,因此興趣不大。後來又與市川桑聊到,他提出一個建議,今天就是想請林企畫官指正下他這個建議的可行性。”說到這裡,鬆岡宏泰將視線投向市川南,後者接上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