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鬆手。”他用極大毅力說出這句話。
“我檢查過,沒有盜撮的設備。”少女的剪影悄聲說,因為頭埋在他的胸口,聲音有點低沉和含糊,還有點顫抖,“要是不放心,就換家酒店?情侶酒店也行,無論哪裡都行。”
“《刑法典》第197條,公務員或仲裁員,關於其職務實施不正當行為或不實施應當實施的行為,收受、要求或約定賄賂,是受賄罪。賄賂包括滿足人們需求、欲望的一切利益,錢、表演藝術、性服務。”他像是棒讀一樣念著法條,再次命令,“所以,無論有沒有盜撮,都請鬆手。”
“如果不是性服務呢?”少女的剪影的聲音漸漸穩定下來,“寺田部長給我門卡時,對我說,無論接不接都可以。”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忍過最初的衝動後,他的情緒波動逐漸縮小,聽到這話忍不住開了嘲諷,“中西桑肯定有話要說,高鬆桑似乎也是在你這年紀被送出初體驗吧。如果想說都是謊言的話,那aks為什麼不起訴呢?像是為筱田桑和窪田桑之間的不實報道起訴《周刊文春》那樣,白拿賠償不香嗎?”
“是真的。”少女的剪影急急分辨,“這次來東京,秋元桑見了我,說年底本家紅白上會披露十周年單曲,我是center。aks不會強迫center的,因為一旦暴露,損失比其他成員都大。所以……不是性服務,是我自願的,也不會為寺田部長提任何請求。”
“我該高興我很有魅力,可以讓你一見鐘情?”他不由得冷笑。
“竟然沒人和林桑說過嗎?那我豈不是第一個了?真是讓人高興啊。”隨著喃喃低語,少女的剪影輕輕扭動腰肢,平坦的小腹在他此時最敏感的地方研磨了一下,令他的呼吸瞬間停止,右手下意識地打了下去。
“啪!”手掌隔著內褲在翹臀上落下,十足的彈性給這個第一次帶來完美體驗,低聲驚呼又在他心中漾點漣漪,不由自主地化打為按,停留幾秒後才依依不舍地抬起。
“說實話吧。”他故作冰冷地道,沒想換來的又是一次腰肢的扭動,還好已有心理準備,下半身微微後縮避開這發糖衣炮彈。
“說的就是實話,林桑為什麼不相信呢?”少女的剪影用委屈的語氣說著,環抱的雙臂更加用力。
“2012年10月,兒玉遙桑在劇場生日公演中向粉絲道歉,說自己雖然是hkt48的官方center,卻沒能達到粉絲期待的總選名次,然後你就突然哭出來,隨後兒玉桑被炎上嫉妒你;2013年初,hkt48首單發布,田島芽琉桑空降center,你公開說兒玉桑應該很難過。之後第2單、第3單發售,田島桑和朝長美櫻桑擔任center,你拉著兒玉桑在番組上說,你聽到center是二期生時抱著她哭,結果田島桑和朝長桑到現在還被攻擊前輩給後輩洗腳;去年年中,你在推特上營銷菠蘿包聯盟,可後來又公開承認自己一直不喜歡吃菠蘿包;今年8月,第一回akb48grou大運動會上,你跳大繩跳出隊伍,貫徹運動白癡人設,斷送整隊勝利。你說,這樣的你,我會相信嗎?”
少女的剪影僵住了,過了一會兒,低聲問“所以,是討厭我嗎?”
“不,一點都不討厭。”他立刻回答,說的話也出人意料,“想要出人頭地沒有錯,既然akb48團隊內的風氣就是如此,競爭的模式又是這樣,你也沒用違法的手段,那憑什麼要求你是泥中の蓮呢?”
話說出口,他感到對方緊繃的身體放鬆了許多,但環抱的雙臂卻比之前還要用力,心中微微歎氣,繼續道“但是,櫻花隻有白色才會招人喜愛,黑色隻會令人敬而遠之。我不討厭你,但也不喜歡你,更沒興趣和你繞圈子說話。不想我現在就推開你離去,還是說實話吧。”
“雖然寺田部長給我門卡時說無論接不接都可以……”沉默了一會兒後,少女的剪影終於再度開口,“可是,明年我就要當十周年單曲的center了,還有《馬路須加學園》第六季的主役,五大民放的番劇出演、本部單曲的選拔位置、雜誌的表紙也會跟著過來,這讓我高興極了,也讓我害怕極了。”
他心有所悟,並聽到了意料中的話,“等得到了這些,寺田部長再遞過來門卡,我能拒絕嗎?”然後,他感覺到被抱得更緊了,“那麼,與其和那些道貌岸然的部長、役員、社長,我更願意初體驗的對象是林桑。如果能……”雖然在黑暗中,他依然能感覺到原先埋在懷中的螓首抬了起來,望著自己,雙瞳如秋水,晶瑩又閃亮,“林桑也不會願意我以後去服務彆人吧。”
“uneasyliestheheadthatearsacron。”良久之後,他抬手在那赤裸的後背上輕輕拍了兩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既然選了這條路,就要接受它給你帶來的一切。所以,很抱歉,我無法幫你。”然而,想到那張酷似的臉,他有點心軟,“不過,假如你決定不戴王冠,還有人強迫你承受其重,可以來找我。見麵就是有緣,我會替你解決問題。”
“好了,請鬆手,我要走了。”他最後說,但回應是抱得更緊,死死不肯鬆開,以及慌不擇言的問,“是因為堀桑嗎?”
“我沒有想要取代她,更不會糾纏林桑。想叫我來,我就來。不想叫我來,我就等著。”最初的激動過去,少女的剪影冷靜下來,說的話也越發魅惑,“雖然我們長得很像,但體驗肯定不一樣,我更年輕、人氣更高。”最後施展出絕招,“我不介意和她一起……”
“我和她並非你們想象的關係。”當聽到金容範失言時,他就知道今天在場的人必然會產生誤解,但也懶得多分辨,簡單否認後再次命令,“請鬆手,我要走了。”
“我相信,”少女的剪影立刻接上,話鋒隨即一轉,“可金部長都這樣說了,寺田部長會相信嗎?寺田部長知道,吉成社長、榎本社長、秋元桑,還有更多的人遲早也會知道,他們會相信嗎?”接著低聲道,“那何苦白擔了虛名呢?多一個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低頭看去,那張在黑暗中與他心中有獨特位置的少女彆無二致的臉又讓他想到昨晚。當時是拒絕了,但如果再有一次呢?若是氣氛、場景更加曖昧一點,自己還能堅持嗎?
未成年、偶像……這兩個身份一旦與公務員不名譽地聯係在一起並被曝光,將會成為被國民用嚴苛道德標準要求的公務員前進過程中永遠躲不過的臟水。
“我有一個夢想,”他的視線越過那顆螓首,落在窗外六本木紙醉金迷的夜景中,“但不能告訴你。”
“為了實現夢想,我必須擁有更高的地位,擁有更大、更多的權力。可是,儘管在許多人眼裡,我是高高在上的職業官僚,但相比那些出身東大、京大、慶大、一橋、早大,學曆比我更加顯赫的競爭對手,以及他們集合在一起的力量,赤門閥、三田閥、如水閥、稻門閥、白門閥……我又顯得弱小無比。所以,我想要實現夢想,就要更加努力,也要更巧妙、更周全、更妥當地使用各種手段。”
他像是說給少女的剪影聽,但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儘管我堅信我的夢想是人類最高尚的事業,但我也不認為,在這條布滿荊棘的路上,我能一塵不染,更巧妙、更周全、更妥當的各種手段在現實麵前也很有可能淪為不擇手段。因此,我需要一個約束,令我不至於偏離這條路太遠。”
“在這個世界,人被自然的力量和社會的力量約束。我的夢想與自然無關,自然的力量不會因此約束我。我的夢想與社會有關,社會的力量會因此約束我。社會的力量又分兩種,法律和道德。其中,法律是統治階級意誌的體現,正是我的夢想的敵人,我不能被它約束。所以,隻有道德,與夢想匹配的道德,才可以和可能約束我。隻是,道德的約束依靠個人的自覺,無比脆弱。”
“當夫輕始而傲微,則其流而必至於大亂也,是故子民者謹焉。”他用漢語說著少女的剪影聽不懂的話,再切回到日語,輕歎道,“唯有時刻防微杜漸,不以惡小而為之,方能持久堅守。否則,量變終有一日會質變,手段成為目的,勇士化為惡龍,偉大的夢想變得如泡、如露、如電、如夢、如幻、如影。”
“聽不懂嗎?”他自顧自地問,又自顧自地答,“崇高的理想和高尚的道德從來都是不可分割,從內心相信崇高理想,就必然會堅守高尚道德。堅守高尚道德,就會越發堅信崇高理想。隻要既堅信崇高理想,又堅守高尚道德,那麼手段就必然會被帶上轡頭,再怎麼也不可能背離夢想。所以,我必然也必須堅守道德,而且標準之高是你、寺田部長,還有更多人不能理解的。”
當專注於將內心的想法說出時,他身體的燥熱也漸漸開始平息,說完後已能從容地看向那張酷似的臉,在看到同樣極為相似的迷茫時,忍不住笑了起來,“還是聽不懂?好吧,用你能聽懂的話,我再說一遍。”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想要在東大生為主的職業官僚中脫穎而出,就要用無可匹敵的政績來攻,用無可爭議的道德操行來守。天下之難持者莫如心,天下之易染者莫如欲。性服務對公務員而言,就是最有可能出現阿喀琉斯之踵的危險。”
“舉個例子,1997年11月,第一屆馬尼拉框架會議後,橋本前首相和三塚前大藏相為了給受亞洲金融危機衝擊的國家金融救助,建立日本經濟的防火牆,計劃成立亞洲貨幣基金組織,以減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乾預。然而,僅兩個月後,東京地檢特搜部就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衝進大藏省抓人,逮捕時任金融證券檢查室宮川宏一室長和金融管理課穀內敏美課長,罪名是接受了他們監管的銀行的性服務,唯一的證據是媽媽桑的證詞。第二天,三塚前大藏相就不得不提出辭職。十天後,接任僅半年的小村前事務次官也被迫提出辭職。因為,日本從官僚到政治家,除非地位低到沒人當回事,否則沒有一個不曾接受過性服務,以此入罪的話,人人跑不了。”
“但是,我希望我是一個例外,如果真有那一天,當我受到這種指控時,可以冷笑著對他們說,查吧,無論是什麼,都去查吧,你們最終隻能發現是在做無用功。即便最後不得不以身相殉我的夢想,那些蒼蠅也休想找到傷口,營營地叫著,嘬著我的屍體。”
“所以,請鬆手。”他最後平靜而又嚴厲地說,語氣中透著沒有回旋餘地的堅定。
少女的剪影慢慢地鬆開了環抱,在他後退一步時,不自覺地雙臂交叉擋在胸前,蜷縮起來,引發他哀其不幸的心理,得以享受到這張臉帶來的福利。
“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了。”他善意地說,不想今後對方見到自己時感到尷尬,又滿懷同情地給出臨彆禮物,“邀請中島室長參加天文館ミリオネーション的事,我會幫你處理好。寺田部長想要什麼,你對他說,可以找我直接談。”
少女的剪影默不作聲,他也不在意有沒有回應,轉身離去。當踏入玄關時,一個問題隨著輕柔而低沉的聲音傳來。
“林桑的夢想是什麼呢?我很想知道。”
“日本大約太老了,社會上事無大小,都惡劣不堪,像一隻黑色的染缸,無論加進甚麼新東西去,都變成漆黑。可是除了再想法子來改革之外,也再沒有彆的路。我看一切理想家,不是懷念‘過去’,就是‘希望將來’,而對於‘現在’這一個題目,都繳了白卷,因為誰也開不出藥方,所有最好的藥方即所謂‘希望將來’的就是。”
他頓了下,繼續道“但即便‘希望未來’,現在也要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後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說罷,毫不留戀地打開房門離去。
數息之後,門“啪嗒”自動關上,將走廊中傳來的吟誦聲——“盜蹠莊蹻流譽後,更陳王奮起揮黃鉞。歌未竟,東方白。”隔於門外,房間內恢複漆黑一片。
少女的剪影慢慢蹲下,抱著膝蓋,又輕輕摩挲著手臂上因冷而豎起的寒毛,腦海中也不知道是混亂還是空白。許久之後,撿起地上的連衣裙,緩緩穿上。接著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六本木林立高樓的斑斕燈光、裙樓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取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怎麼現在打電話過來,林企畫官不在你身邊了?”
“林桑走了。”
“這麼快?你們……”
“林桑覺得我還沒成年,但很期待我的成長,答應說服中島室長參加天文館ミリオネーション,算是下訂。”
“那……”
“林桑說部長可以找他直接談。”
“做得不錯。明天給你放假,這兩天就好好休息吧,需要什麼讓ベルタサローネ給你送來,用房間的號碼記賬就可以。”
掛斷電話後,少女的剪影緊捏著手機,在心裡悄聲說“謝謝”,沉思了一會兒,又喃喃自語,“要不然,2018年如果有《roduce101》第三季,就去韓國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