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大海上。
白浪翻滾,一道黑色身影在其中快速遊弋。
仔細看去,遊弋範圍赫然是一個圈。
而在那圈子中心處,高空上隱約有一個小黑點盤坐於虛空。
黑王一邊驅趕著附近的低階海妖,一邊注意著那個小黑點。
“主人自閉關一個月後,就離開紫靈島,來了這邊。說是要試驗新法術,卻始終沒見動靜,也不知道在搞什麼?”
他心中嘀咕著,忽而神色一動,朝著一處方向遊去。
片刻後,黑王龐大的身軀,擋在了一隻奇形怪狀的海馬麵前。
見到黑王,海馬妖獸嘰裡咕嚕說出一番話,黑王瞪大了眼睛。
黑王哼了一聲,轉身朝著羅塵所在方向遊去。
神識傳音或能明白彼此意思,但妖獸之間的交流更加簡單直接。
如果身上白袍換做紅袍,遠遠看去,就跟一朵正在燃燒的火焰一般,常人哪能從他赤紅臉龐上,察覺出他的神色變化。
一股厚重的壓力,自遠處傳來,哪怕經過漫長距離的削弱,依舊讓他們身體一沉。
黑王聽得頗為不耐煩,身上妖氣蓬勃而出,掀起滾滾海浪層層推過去。
“說人話!”
語言、文字、生長習性,乃至相生相克,天敵附庸皆不相同。
黑王懵懵懂懂的嗯了一聲,載著羅塵朝紫靈島遊去。
“到底是什麼法術,竟然將主人雄渾法力都耗乾了?”
黑王眼中一喜,是主人!
海馬妖獸察覺到了什麼,忌憚的看了一眼那個方向,隨後便毫不猶豫朝著另一個方向遊走。
領地意識,便是此刻黑王暴露出來的意思!
麵對黑王的怒意,那海馬一怔,旋即身上也爆發出龐大的氣勢。
因此,在桑九公眼中,除了羅塵臉色略微有些蒼白外,並沒察覺到他的法力空虛之態。
……
“咦?”
經過剛才的休息,羅塵已經恢複了部分法力,再度驅動了隱為陣。
妖氣如浪,滾滾橫推,竟是絲毫不下於黑王!
一時間,二者對峙下,僵持住了。
就在雙方僵持之際,二妖忽的身形一顫,齊齊抬頭看向天空。
在妖族之中,各種種族千奇百怪,他們本身就不一樣,又豈能混為一談。
隨著羅塵這些年道行日益精進,他臉部膚色也越發赤紅。
黑王趕上前去,用寬厚的背脊,將男子拱坐在背上。
“先回去吧!”羅塵一邊揉著額頭,一邊低聲說道,言語間頗有幾分疲倦之意。
黑王乃是黑鱗巨蟒進化而來,與這海馬族群並不相通,在沒有提前學習過的情況,壓根不知曉對方的語言。
“咦,青陽子你這是剛出去了一趟嗎?”
山海界中,雖有人族和妖族之分,但實際上這隻是人族修仙者這邊一廂情願的單方麵劃分而已。
“百造山主的那套陣法,行的是土屬性的厚重之意,所以才能以力壓我。可我之法力屬性,卻是暴躁霸道的火屬性,我又該如何改良?”
哦,臉色蒼白也是看不出來的。
猛然間,黑王躍出海麵,快速來到一處波浪起伏之處。
“算你識相!”
“主人,你怎麼啦?”
視線內,白袍男子在海水中起起伏伏,眼中滿是困惑之意。
“另外,這領域的範圍,必須控製到位,不然,首先被抽乾的反而會是我的金丹和元丹。”
羅塵嗯了一聲,目光落到桑九公身上。
“人非天地靈脈,索取當有度,我該如何控製其中的度呢?”
隻不過,在他感知中,主人此刻似乎無力維持那隱匿修為的秘術,顯出了法力空虛之態。
羅塵此刻沒有對他解釋的心情。
那海馬又呱拉咕咕的說了一大通。
坐在蛟蟒背上,一邊恢複著法力,一邊低頭苦思著什麼,偶爾摸著小腹,口中喃喃自語。
“不行,兩大能源,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需得有一個作為常規戰鬥所用。這方麵,我還得研究一二。”
當黑王載著羅塵回到紫靈島上的時候,恰巧遇見了桑九公從天坑中出來。
隻是目光逡巡間,卻沒在天空中找到羅塵的身影。
“我不管你要乾什麼,總之給我繞道,前方是我的地盤!”
“你老這是?”
桑九公拍了拍巴掌,嘿嘿一笑,“紫猴花的移植工作已經徹底結束,接下來隻需要看第一個小周期的生長情況,略微調整一二,我們就可以離開紫靈島了。”
聞聽此言,羅塵精神一振!
他們在這紫靈島上,已經耗時大半年了,如今總算要到一個階段了。
接下來,在桑九公帶領下,他去天坑那裡細細看了一番。
期間,桑九公跟他解釋了一番這套催熟法門的要訣。
以天坑特殊的地理環境,汲取紫靈島整座島嶼的靈氣,再輔以大量妖獸血肉,成就了天坑這處後天造就的福地。
而在其中最重要的,則是“同類相食”的法門。
用高階紫猴花吞食大量低階紫猴花,如此方可節約數年數十年,甚至百年之功!
“後續,可要靈植師專門盯著?”
“這倒是不用,紫猴花本就是天生地養之物,沒那般精細。”
見羅塵擔憂,桑九公想了想再說道:“不過,若是你怕出意外,後麵我可以安排一個築基弟子,每過一段時間過來紫靈島上看一看。”
“這倒是不錯,不過弟子?”羅塵疑惑地看向桑九公。
對方微微一笑,露出豁達之意。
“老夫這一把年紀,頂多還有個二三十年好活的,總不能還讓我每年千裡跋涉來這紫靈島種地吧!”
羅塵愕然。
他之前是聽彆人說過,桑九公年歲頗大,所以對方才有了建立宗門,傳承他這一身技藝的所作所為。
但他沒想到,對方的大限,竟然已經到了眼下。
二三十年……這不過就是金丹修士一次深層次閉關的時間而已。
嘴唇囁嚅著,羅塵半晌說不出話來。
桑九公蹲在天坑邊,看著幽暗光線裡,那些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紫色花朵,神色從容。
無了往日追名逐利的躁動,多了幾分恬淡寧靜之意。
“不用想著安慰我,人都有這麼一遭。那長生之路,也不是誰都能一直走下去的。老夫這一輩子,漂泊過,落魄過,但也曾風光過。細細想來,似乎還是操持這些不會說話的花花草草,最讓我舒服。給它們施肥,驅蟲,看著它們茁壯成長之時,帶來的滿足感,還要大於境界提升……”
聽著老人絮絮叨叨,羅塵站在那裡,抿緊了嘴唇。
半晌,在老者歇氣的時候,羅塵感慨道:“想不到,桑老竟這般豁達,倒是我著相了。”
桑老站了起來,伸展老腰。
“嗨,也就是現在了,誰又知道大限真正來臨的時候,我會不會痛哭流涕,後悔早年修行不努力呢。”
羅塵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