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月照燕都!
殿門外不時傳來宮人的稟報,容洛書一邊與白譫聊些軍中閒事,一邊發現進來落座的人們不時看向他們這邊,眼神怪異。
皇後臉上也有些不自然地看過去,自己那素來不苟言笑的哥哥和帝姬殿下似乎相談甚快,大庭廣眾之下無所顧忌,自己也不好當著二人的麵出言提醒,明日怕是又會引起閒話。
燕京相比於邊塞,民風異常保守,世家女子更是管教嚴厲,未及笄不得出閨閣,及笄女子也不得隨意與陌生男子交往。
容洛書與白譫久在軍營,自然不管這一套,可在旁人眼裡,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眾人等到戍時一刻,皇帝陛下差人傳話,說還有政事未處理完,讓眾位卿家先開宴。
皇後有了哥哥撐腰,自然硬氣了很多,囑咐下去之後,大家也開始放鬆言笑。
氣氛活躍中,皇後領著太子容洛玨和三皇子容洛玹款款而來,明裡暗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看了過來。
白家有兵權,太子和皇後才得以安穩在位。
但是陛下已猜忌白家多時了,否則也不會扶持陳太傅上位,甚至縱容陳嘉茹挑釁皇後白婉。
要穩坐後位與東宮,無疑需要鞏固白家的兵權,可是白譫畢竟是人臣,兵權隻是暫時在他手中,說到底,這兵權還是皇帝的。
大燕的兵將都該聽皇帝的,卻單單有一處例外。
威北王,桑銳。
二十年前,大燕皇帝為了拉攏威北王,立威北王唯一的女兒桑淑錦為貴妃。
隻要桑淑錦為皇帝產下子嗣,威北王的兵權必定為大燕皇帝的囊中之物。
隻可惜八年前,因為一件深宮冤案,使得桑淑錦身死,威北王怒闖燕京,撕破臉皮之際,卻因一個人達成了兩方心照不宣的默契。
這人,便是容洛書。
她是大燕帝姬,卻也是威北王唯一的親人。
近幾年,更是聽燕北傳言,說威北王已經急流勇退,將大半兵權交與錦容帝姬了。
容洛書與白譫一起起身離座,給太子見禮。
太子天性溫吞仁懦,又體弱多病,為陛下所不喜,但好在並未有大錯,故容綽也沒理由平白廢太子。
“多禮了。”太子虛扶兩人,便用帕子掩著嘴咳了兩聲,“多年不見皇妹與舅舅,不必如此生疏拘禮。”
容洛書抬起頭,看著眼前一身明黃儲君宮服,麵色青白,身子羸弱的青年“皇兄的病,還未好麼?”
她記得,小時候,她這個皇兄就常年與藥為伴,每次見他都是病懨懨的樣子。也聽太醫說過,這是娘胎裡帶出來的病,隻能慢慢調理著。
容洛玨淡笑了一下“這病,怕是無望再好了。”
白譫立即道“太子殿下慎言!”
“總會好的。”容洛書也勸慰道,即使看他現今的狀況,怕是真的無望。
容洛玨擺擺手“無妨,坐下說。”
五個人再次落座,已然是閒話家常的姿態了。
太子隻比容洛書大三歲,三皇子是劉貴妃的遺子,皇後代為撫養的,也比容洛書大三歲,太子隻比三皇子大四個月而已,就是這四個月,決定了兩人一個是太子,而另一個隻是皇子的地位。
也許是正是因為這樣的不甘,比太子隻晚出生半日的二皇子覺得怨忿難忍,生出了忤逆的心思。兩年前他因參與謀害太子,被貶謫到南荒之地,至今不得歸。
三皇子容洛玹向來話多,一坐下就開口問容洛書道“皇妹,這麼多年了,你可還記得我?”
“三皇兄,自然記得。”她彎起眼睛,“記得你小時候幫我偷過禦膳房的栗子糕。”
“嘿,你怎麼不記我點兒好?”容洛玹笑著,假裝作勢去敲她的頭,這麼一鬨,兩人八年間隔閡頓消。
容洛玹自小養在還是婉妃的白婉身邊,時常跟著她來淑雅殿,容洛書的母妃憐惜他自小喪母,待他極好。
自生了容洛書,他極喜歡這個小妹妹,常常跑來和容洛書玩耍,兩人關係比其他皇兄要親的多。
容洛書湊過去,挨著他身邊坐下,隻是一個勁兒的笑“三皇兄的好我自然記得,小時候就覺得你長得好看,現在覺得你更好看了。”
眼前的青年眉清目朗,自是神儀明秀。
容洛玹笑一笑“小時候我還時常愁你醜得嫁不出去,現在看你長開了,我便不用再擔心了。”
他們這邊閒談的空檔,又有幾位妃嬪皇子相攜著進殿來,皇後自是要領著容洛書一一介紹,畢竟八年裡,宮中的妃嬪們也換了一撥又一撥。
不多時,容洛書便被一眾宮妃圍了個結結實實。皇後甚至看到,潛心禮佛,已經多年未出蘭芷殿的蘭妃娘娘,這回也賞臉來了這次宮宴。
九皇子係蘭妃所出,多年一直因為母係勢弱而在朝堂之上孤立無援。更何況,若說起來,當年蘭妃與淑妃的交情,比皇後還要更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