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月照燕都!
西府海棠樹下,有位衣袂純白的男子站在那裡。
容洛玹轉頭看了他這個皇妹一眼,她的視線落在那人身上,久久不移。
“很喜歡麼?”
“嗬,喜歡又怎樣呢?”容洛書笑了笑,和他說話,又好像沒和他說話,“喜歡它的時間趕不上它凋謝的時間吧?”
紛紛揚揚的粉色花瓣隨著風,散落在整個庭院。
樓下那男子揚起臉,看著空中星星點點的粉色,露出一個憂鬱而悲憫的微笑。
容洛玹看到他麵容的那一刹,愣住了——他長得很像一個人,但是那個人絕不會露出那般仁慈悲憫的神色。
葉嵐。
正當他愣怔的時候,身旁的容洛書卻一個翻身,直直地從樓上的欄杆上翻出去,黛青色的衣袂翻飛如一隻孤雁。
那人靜靜地看著容洛書落在他麵前,卷起一地的殘紅如雪,神色恬靜如救世的佛陀。
那是一雙全然不同的眼睛,澄澈安靜,不夾雜一絲一毫的陰翳,純淨得像雪山腳下的湖泊。
容洛書從來沒有見到過任何一個人,有這樣的眼睛。隻有那些曾在青燈下誦讀經書的人,從佛祖的拈花一笑裡,窺得到過那樣無欲無求的眼睛。
那不是凡塵裡的人該有的眼睛。
“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看著她。
靖寒。
她看到他淺色的唇瓣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不會說話麼……嗬?”
容洛書突然去牽那人的手,容不得他反抗一般將他拉扯到自己身邊,滿意地看到對方驚愣無辜的表情“倒是個絕色美人兒呢,不如,陪我一會兒吧?”
她不容分說,就將那人扯上樓,隨便找了個房間,嘭一聲關上門。
容煬霆正要回去,卻看到了樓下那一幕,頓時改了下樓的主意“你們先回吧,我還有些事情。”他折身上樓,和邱維一起看著海棠花廊那邊的場景。
“錦容似乎更鐘情於你藏了這麼多年的寶貝呢……”容煬霆笑了笑,“邱老板,可還做著取葉嵐而代之的夢呢?”
邱維臉色難看地盯著樓下,沒有說話。
“呐,不如把這個假葉嵐送給錦容,換你下半輩子的煊赫權勢,邱老板以為如何?”容煬霆惡意地笑著,“反正他也是個啞巴罷了……”
幽篁館。
有探子從外麵進來“主上,邱維那邊,有動靜了。”
執黑子的男人落下一子,棋盤上的半片白子儘數陷落,看著似乎氣數已儘。男子又執起一顆白子落下,眨眼間,白子的半壁江山失而複得,轉敗為勝,將黑子逼至死地。
君禦嵐趁著棋侍重新布局的空隔,抬起清冷的眼“他已經投向齊安王了?”
棋侍重新布好了一局,退至一旁。
“主上英明!”那探子頓了一下,“他們似乎想拉攏錦容帝姬,今兒個,齊安王世子帶著錦容帝姬去了無憂居……”
君禦嵐執棋的手一頓。片刻之後,他落下一子“還有呢?”
“邱維帶帝姬去了頭牌忘川的房裡,不過,帝姬將忘川的手廢了……聽說,是因為他伸手解了帝姬的衣服……”
“是麼?”君禦嵐看著棋盤上黑白廝殺的布局,微微眯了眼“不夠。”
探子沒聽懂他這個“不夠”是什麼意思“主上?”
“把忘川廢了的那隻手砍了吧。”矜貴的男人神色淡漠地出聲。
“這……忘川是邱維費心培養了多年的搖錢樹,我們這麼做,與他為敵,便是與齊安王為敵,怕是……”探子小心翼翼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況且,他並不值得我們這麼做,邱維沒有利用他討到帝姬的歡心,反倒是他藏了多年的影子……”探子抬頭笑了笑,“似乎,帝姬對影子更感興趣些。”
“影子?”
君禦嵐想起那個和他長得極為相似的人。
“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影子,就叫,靖寒吧。”
“是的,下人回報,帝姬將影子帶進了房中,現在還沒有出來……”
“啪!”墨玉琢成的棋子落下,應聲碎成兩半。
身側的棋侍噤若寒蟬。
君禦嵐的臉上罩了一層霜似的寒,起身“隨我去見邱維一趟。”銀月白的衣袍掀起冷風,更顯得他俊美無儔的麵容冷冽萬分。
陳梟帶著禁衛軍闖進無憂居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容洛書還未醒來。
外麵吵吵嚷嚷,將一個寧靜的清晨擾了個雞犬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