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月照燕都!
容洛書從老十口中了解到,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葉嵐的馬車裡的時候,真的完全出乎意料。
“因為葉嵐公子要去燕北,籌措建立商道的事情,況且,這不是少主你答應下來的嗎?”
葉嵐居然,會離開燕都?
不出幾天,就會回來的吧?畢竟,那麼烈的風呢。
她可不認為,葉嵐那種天生的貴族能忍受得了燕北的鬼天氣——一年裡,半年都是狂風黃沙,剩下半年,是無儘寒夜裡的寂寥蕭索。
他那種人,是該在如水墨畫裡的江南,一片翠竹,一杯清茗,一局殘棋,閒看杏花煙雨,小橋流水的。
剛過玉虛郡不出十裡,太守何文傑就親自騎著馬率眾追了出來“殿下留步!”
容洛書他們為了免去麻煩,直接走驛路,停都沒停,卻不想何文傑已經得到了消息,帶人追了上來。
老十幾人已在外戒備,駕車的八匹馬,被車夫狠狠抽了幾鞭,已經蓄足了力,突然的動蕩將一盤子棋儘數傾落在君禦嵐那一邊,玉石相碰的聲音清脆好聽。
執棋的手一頓,君禦嵐將白子落回棋笥。
容洛書笑著看他“此局已毀,不如今天這盤,就罷了吧。”
以二人的才智,單憑記憶,並非恢複不了一局棋,隻是白子棋勢已去,就算恢複,也沒什麼意思了。
她轉身將簾子撩起“後麵追的,可是玉虛郡太守大人?”
何文傑眼看就要追不上前麵那裡華貴異常的馬車,便見帝姬把頭從窗口探出來,霎那大喜過望“殿下留步,這裡有陛下給您的一封密信!”
皺了皺眉,容洛書讓車夫把馬車停了下來。
見他們氣喘籲籲,僅有五六人眾,便知不是來攔截她的。
接過何文傑雙手捧上的漆封禦信,容洛書沒有急著打開“父皇還有什麼要交代錦容的麼?”
“陛下說,殿下此番回燕北,匆忙而行,傳令一路官驛不得阻攔。”
容洛書一愣,點了點頭“勞煩大人,錦容曉得了。”
皇帝這是已經不會追究她私自出逃的意思了。
何文傑他們走了之後,容洛書隻剩下了苦笑。
重新上了馬車,卻一臉落寞。
“殿下似乎,不大高興呢。”君禦嵐就棋子一粒一粒撿起來,放進棋笥中,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指,映著滿車的白玉,像是晶瑩的冰雪。
容洛書的目光隨著那雙手而動“想起了在燕京的時候,很多人送了珠寶玉器,走的太急沒拿上,很遺憾呐,估計再也見不到了吧?”
君禦嵐的動作頓了頓“那些東西,不是都分給下人,還有你的男寵了嗎?”
“啊呀,好像是這樣的,看我都忘記了……”容洛書一愣,又開始沒心肝一樣笑起來。
“下次說謊,麻煩動點兒腦子,一下就拆穿你,我也覺得很沒意思呢。”
得到的,是對麵良久的沉默,君禦嵐將所有棋子都撿起來,一抬頭,就看到對麵的人,將臉上最後一道淚痕抹去了。
至親的人,再也不會見到了。
玄武城。
容洛書回到城主府第一件事兒,就是去見一個前不久還撓了她一爪子的人。
摸摸臉,應該是葉嵐的藥起了作用,不僅好得很快,而且沒有留下任何疤痕。
沈封揚相較於燕京時候,更加羸弱不堪,直到提起他的族人時,眼底才有一絲活泛,證明著這個人還沒有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我已經按照你說的,蒙蔽了陳梟,你也該兌現你的諾言,放過我的族人了吧?”他像一隻困獸,徒勞地掙紮著,最後隻能屈服。
容洛書笑了笑,帶著些善意的恩賜似的“他們沒告訴你,你的族人已經在這裡安家了嗎?”
那些鬼滄後裔,被葉嵐送出京城之後,就被十八他們護送著,到了玄武城。按照容洛書的意思,給他們劃分了土地,已經安頓下來了。
她給旁人打了個眼色,就有獄卒上前,將沈封揚的鐐銬解開了“我這些人呐,也真是夠沒眼力勁兒的了。你是我錦容的人,都敢這麼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