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月照燕都!
今夜,紫皇宮燈火通明。
陳嘉茹的眼皮一直在跳,從容綽暴斃的那一天就開始跳。鬼滄人對不詳,有一種近乎於野獸般的敏銳。
當她惴惴不安地向陳梟說出了她的不安時,陳梟卻很不以為意。
是啊,他都給權力衝昏了頭了,怎麼會感知到空氣裡浮動的不安?
當她驚醒的時候,一把長劍已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悄無聲息,容洛書的人就潛了進來,控製住了整個皇宮。
她被押往昭元殿。
朝臣們戰戰兢兢立在裡麵,禦座上,坐著一個睡眼朦朧的白癡皇帝。
禦座下首,立著的,不是那唯一的大燕帝姬容洛書,又是哪個?
兩旁儘是鐵甲銀槍的玄武軍士,像鐵杵一般站在那裡,讓一個寂靜得出奇的昭元殿更顯得肅殺森冷。
大燕開國百年,從來沒有攜兵入殿的先例,也沒有半夜上朝的先例,可今兒,這先例,就讓容洛書開了。
滿堂寂靜中,容洛玘見陳嘉茹被兩個玄武軍押了上來,便揉著眼睛問“太後娘娘,你是來陪我……哦不對,陪朕玩鬥蠱遊戲的嗎?”
容洛玘笑嘻嘻的,他又想起,那日,陳太傅和太後娘娘來東宮見他,還送了他一隻五顏六色的漂亮小蟲子呢!
他們說那隻蟲子叫蠱,很神奇的,放在手心裡,還能鑽進皮膚,一會兒就不見了!
滿朝文武的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偷眼看向立在禦座下的錦容帝姬。
他們看到,錦容帝姬彎起嘴角,扯出一個陰森森的笑“陛下,太後娘娘確實是來和你玩的,不過,今天我們不玩蠱,我們玩殺頭的遊戲。”
偌大的昭元殿,隻聽得容洛書脆生生的聲音,帶著夜風的涼氣,飄進所有人的耳朵裡。
“這個怎麼玩兒?”容洛玘好奇地看著下麵瑟瑟發抖地陳嘉茹,“太後娘娘,你冷嗎?”
陳嘉茹整個人都癱在大殿中央,嘴唇發白,豔紅的胭脂都蓋不住那蒼白的顏色。
“哢嗒、哢嗒。”容洛書身披一身玄武戰甲,腰間的虎符隨著腳步聲,一身一身地撞在衣甲上,仿佛小鬼催命的梆子聲。
她一步一步朝著陳嘉茹逼過來,十幾步之後,停在了陳嘉茹麵前。
略挑了眼尾,容洛書含著一點兒冷冷的笑,睨向了同樣被壓在殿下而跪的陳梟“陳太傅,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陳梟挺著脊背,陰鬱的三角眼閉起來,嘴角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
容洛書嘖了一聲“本來,看著沈封揚的麵子上,我對你們鬼滄族,還不想趕儘殺絕的……”
陳梟猛然掙開了眼,死死盯住了容洛書。
容洛書笑得很有誠意的樣子“就算,你給陛下下蠱,我也是可以不追究的。”
這一句,立即引得滿堂噓聲——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怎麼可能不追究!
可是陳梟卻咬緊了牙,看了一旁的陳嘉茹一眼,說了一句話“蠱都是她養的,也是她給陛下下的,與我有什麼乾係!”
容洛書挑了挑眉,視線從陳梟的臉上,滑到陳嘉茹那裡。
陳嘉茹在陳梟說完那句話之後,就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盯住了陳梟,仿佛不敢相信,事到臨頭,陳梟居然還要把一切責任推給她!
盯著盯著,她的眼圈兒就慢慢地紅了。
“好!”陳嘉茹突然就大叫了一聲,聲音淒厲,眼淚一下子滾了出來,“一切都是我做的!與你沒有半分乾係!是我自作主張,將蠱給皇帝種下,他完全沒有指使我控製皇帝,謀劃你們容家的天下!都是我自己的主意!和他沒有辦法關係!”
她指尖發抖,指著陳梟,急切地對著容洛書說完,卻已經滿眼是淚。
這樣的說法,反而更顯得欲蓋彌彰,真相已經不言而喻了。
陳梟麵色陰冷地皺著眉,看著眼前陳嘉茹的指尖,冷漠萬分“我何時指使過你!”
陳嘉茹看著他,表情益發痛苦糾結,片刻之後,她突然就笑了“是啊,你什麼都沒說過,什麼都沒做過,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說著,黑色的血液已經從嘴角流出來,即使已經痛得皺眉,可是陳嘉茹卻笑得益發動人“陳梟,我今日,才算徹底看透了你。哈哈!”她笑得越發淒厲爽快,“你知道嗎,我早已給你我二人下了同命蠱!今日,是你陳梟負我沈鶯,若有來世,生生世世,我都會讓你不得好死!”
黑色的血液滴落下來,在地上顯出一個詭異的圖案來,絲絲縷縷向著陳梟那裡延伸過去。
看到那個圖案,陳梟的表情終於變了,如同見了魔物一般驚恐。他想躲開,可是那黑色的血像是有魔力一樣,牽著他動不了分毫。
陳嘉茹淒厲的詛咒還在耳邊回蕩著,陳梟抬起眼,眼前卻已經被湧出來的黑血掩蓋住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