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月照燕都!
很早之前,容洛書就意識到,君禦嵐——那時候他還是葉嵐,這個人,想要徹底弄死一個人的話,對方察覺的時候,也是氣數將儘的時候。
西南失控,燕北被牽製,東邊的高昌完全是君禦嵐的人,更不用說南荒和中央的燕都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
四麵圍困,燕都早就變成了一座孤城。
這場戰爭,從一開始,便在君禦嵐的算計之內,除非神跡,不能翻盤。
容洛書安排了西南的五萬玄武軍,投降了。容洛書想利用沿南海尋仙山的三萬中央軍去牽製南荒,被打散了。最為堅實的後盾——燕北軍,被月支牽製了。東邊逼過來的高昌軍虎視眈眈,已經兵臨城下。
誰能告訴容洛書,這仗該怎麼打?
形勢逆轉如此之快,君禦嵐已經把容洛書的退路完全封死了。
空氣裡彌漫的硝煙味和血腥氣刺激著,君禦嵐隻覺得有一絲難以抑製的興奮。他不是一個嗜殺的人,隻是很久沒有波動的心緒又開始不安分地浮動起來。
這很不正常。
在今天之前,他想過很多種徹底毀掉容洛書的方法,但是,無論哪種自己都覺得不滿意。
死麼?太容易了些。
他潛意識裡想讓容洛書活著,但是他永遠不會承認的。即使被容洛書背叛過,他依然對她存了一絲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希望。
連夜的鏖戰,終以右相崔西樊大開城門,率領百官投誠而告終。
他崔西樊,效忠大燕也好,彆國也罷,效忠誰,不是效忠呢?
聽著半城烽火廝殺,容洛書跪在昭元殿,親手將容洛玘頭上的冕冠摘了下來。
容洛玘一如既往那般天真懵懂的表情,聽到他這個年僅十六的皇妹對他說“跟著老大他們,從暗道出去,他們會安頓好一切。”
容洛玘不過是一個無辜的人,所有的過錯,理應由她一力承當的。是她動了私心,沒有判斷清楚形勢,將這個國家葬送了。
老大和其他三十五個人就跪在她身後“少主,您呢?”
容洛書的眉目鬆動了些,勉強笑了笑“你們先走,安頓好最後的事情,我就來。桑頡將軍會在城北淩雲寺外接應你們,你們不要辜負我的囑托,將燕北的將士們都帶回去的重任,就交給你們了。”
就算下一刻,外麵的叛軍就會衝進來,容洛書的聲音,依舊是鎮靜而沉著的。
任誰都看不出來,這是一個走到窮途末路的人。
送走了這些人,一個大燕皇宮,就剩下了老弱病殘,而這些人,在容洛書的命令下,已經放棄了抵抗,任由已經占領了燕都的叛軍打開了皇宮的大門。
容洛書著一身白衣,站在城樓上,可以看到不遠處進來的軍隊。
初升的紅日將一切陰霾驅散,一如既往地照耀著已經改朝換代的世界。
“來人可是高昌王帳下的將軍?”容洛書朝那個領頭進來的將軍喊話。
“帝姬殿下,我乃月支將軍,王上有令,不得傷殿下分毫,殿下還是快快下來受降吧!”
容洛書突兀地笑了一聲“王上?可是君禦嵐?”
那將軍微怒“亡國帝姬,安敢直呼王上名諱?”
他這一句,越發惹得容洛書不可抑止地大笑“你且帶話給你們王上,就說我大燕帝姬容洛書,可以死,卻不會投降!”
說完這一句,容洛書便在四方驚愣的目光裡,翻身從高高的城樓上跳下來!
嗒嗒的馬蹄聲急促狂奔而來,一襲月白衣衫翩然若飛。君禦嵐的聲音,滿滿都是怒意“容洛書,你若敢死,我便讓全城的人陪葬!”
容洛書甚至看到君禦嵐的麵容在自己的眼前一晃而過,她甚至還笑了一下。
然後。
容洛書掛在了城牆下麵,笑得簡直就像要死過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