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身望了下周圍這幾個出身入死的兄弟,心裡越發茫然了。
照理說傭兵團算是解散了,那現下自己該拿這些人怎麼辦呢?就連他自己都對自己這一方沒什麼信心,又怎麼好拉著這些人陪著自己一塊送死呢?
“你們。。。”艾爾文覽了一遍眾人,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艾爾文殿下,我不管彆人如何,”夏燁搶先開口了,“我反正是誓死追隨殿下您的。”
“夏燁老弟這話真是說到我心坎裡去了。”浪雲也是一臉真摯地望著艾爾文說道,“我們認準殿下您了,你去哪,我們跟著去哪。我身後這十幾個弟兄,個個都願意跟著您出生入死。”
“是的,艾爾文殿下,我們就願意跟著您。。。”浪雲那一幫人紛紛點頭應和道。
這就是艾爾文無奈的地方了,帶著人享受榮華富貴他應該頗為樂意,可是帶著人去死,這就讓他很為難了。
“殿下不必糾結,我和我的弟兄們都是從富茲省出來的苦命人,不就是一條命嗎,就當我們隨著父母親一塊死在那礦下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浪雲看出了艾爾文的難處,直截了當的說道。
而在此時,喬芷湊到艾爾文身側,頗有些為難的說道:“殿下,我。。。家中還有母親,我。。。”
艾爾文知他難處,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你去吧。”
喬芷很不好意思地和眾人道了聲彆,又重重地和艾爾文躬了躬身才縱馬離去。喬芷應是這一幫人中唯一一個還有親人在世的,大家也沒怪罪他什麼,畢竟都是一起經曆過生死的兄弟。
“既然大家願意跟著我,那便走吧,我們先去伯爵府裡等消息好了。”艾爾文望了一眼喬芷走遠的身影,回身說道。
於是他領著夏燁、浪雲等人回了伯爵府。
才一進府院,管家就迎了上來。
“公子?你不是去前線嗎?怎麼回來了?仗打完了?”管家頗有些詫異,“那老爺呢?”
管家心想著沒聽說陛下班師回朝的消息啊。
艾爾文被問得滯在那,一時間答不出來,沉吟了片刻才說道:“我老爹他。。。他回不來了。”
這一下子,場間就安靜下來,誰都不說話了。年邁的管家自然也是明白過來艾爾文的意思,僵杵在那失了神。
“你們先在前廳坐一會。”艾爾文對著夏燁等人說道,而後就領著還沒緩過神來的管家往庫房去了。
前廳的侍女們一看這些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傭兵,都不禁掩住口鼻。這一行人都好幾日沒洗過澡了,身上的味道自然相當的“熏人”。若不是艾爾文親自領著人進來,這些人早就被府內的仆從們趕出去了。
當管家打開庫房的門,艾爾文看見了幾隻封存好的大型鐵皮箱子。箱子都用的複雜的銅鎖鎖好了,他拿起鎖看了一眼,知道這是用符文加持過的鎖,若不是用鑰匙打開的話,這些鎖就會融在開口處,把鐵箱徹底封死。
“賬房裡還有多少現銀?”艾爾文開口問道。
“回稟少爺,還有五千多盧尼,大部分都是剛收來的地租。”老管家望了艾爾文一眼,心想少爺怎麼一回來就問這個。
“府裡這些仆從,一個月一共要多少薪水?”
“少爺您容老身算一算啊,老身自個是一個月60盧尼,十個仆役一個月要150盧尼,十五個侍女一個月要225盧尼,三個馬夫一個月要45盧尼,攏共是。。。480盧尼。”管家一五一十地算給艾爾文聽了一遍,即便如此,他還是頗為不解,少爺問這些乾什麼?
艾爾文點了點頭,“你一會把仆從們都集合到一塊,把賬上這些現銀都分了吧。我預支了十個月的薪水給你們,權當是遣散的費用了。”
“少爺這是何意?怎麼忽然要攆我們走?即便老爺不在了,少爺也得要人看家護院不是?”管家焦急地問道,畢竟他也在這伯爵府乾了幾十年了,怎麼也對這院子有了感情了。況且他一向勤懇兢業,賬目清楚,他實在想不出少爺有什麼理由來辭退自己。
艾爾文望著管家的困惑神情,心中無奈輕歎:“這管家好歹也是看著我長起來的,難道覺著我是那種不近人情之人?他應知道,不到萬不得已,我又豈會如此?”
“陛下死了,親王叛了。”艾爾文把目光移向彆處,幽幽開口說道,“雷薩手下的那些緬因精銳很快就要打到這王都來了。”
這下老管家如遭了晴天驚雷,嚇得直跌坐在了地上,瞪大著雙眼,驚恐地望著艾爾文。他這才反應過來少爺為什麼這時候會出現在薩留希。原來不隻是老爺回不來,這是要變天了,老管家這般想著,嚇得全身都在哆嗦。
艾爾文沒再多和他多解釋什麼,從庫房退出來後,徑直往伯爵的書房去了。
他本來是打算來取放在書桌裡的鑰匙的,可一進房間,還是不禁感懷物是人非。想著那日因為一根法杖,被他這老爹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想著他那句“你知道三白盧尼可以在城外買多少間農舍了?”,他不禁啞然失笑。
“可是沒機會再被他罵了呀。。。”艾爾文閉起眼睛這般想道,深吸一口氣之餘,開始懷念起這房間裡的味道。
他歎了口氣,望著桌角那本雅菲帝國的疆域圖冊,好奇地翻開了看了兩眼。翻到折角所在,他沒想到老爹當時閱覽的那一頁,竟是緬因省各大小城關的詳注。
“難不成老爹那個時候就知道陛下與雷薩要有一戰了?”他不禁這般想道。
可他記得那個時候雷薩親王才回王都述職,還沒一點端倪呢。想到此處,艾爾文不禁感歎他這父親對於朝局走勢的把握,真是叫人歎服。這得有多敏感的政治嗅覺,才可以做到不入朝堂,卻深知帝王心思。
“哎,可即便如此,也架不住那會飛的魔龍啊。”艾爾文把圖冊放回桌角上,從書桌抽屜的夾層裡把鑰匙取了出來。
他本來想著回自己的臥室躺上一會,仔細一想,說不定奧妮安馬上要尋來,所幸就回了前廳。
此時老管家已經去著手遣散仆從的事宜了,如今前廳裡連個端茶送水的也沒有。不過夏燁和浪雲也不是會在意這些的人。
艾爾文望了一眼沙發上這些躺得橫七豎八的人,換做往日,隻怕是得讓人以為伯爵府遭了搶匪了。
“夏燁,浪雲,你們跟我過來。”艾爾文吩咐道。
兩人跟著艾爾文一塊來了庫房。
艾爾文當著他們的麵,把那幾個大鐵皮箱子給打開來。箱子裡麵堆放著整整齊齊的盧尼,一列一列,泛著銀光,生生把這二人看傻了眼。
“殿下,這得是多少盧尼啊?”夏燁感歎道。
“粗略算算,起碼有個七八萬了吧。”艾爾文倒顯得平靜的很。說來也怪,原本朝思暮想的東西,現下擺在他麵前了,他又覺著承擔不起來了。
“殿下,為何要帶我們看這個?”浪雲回過神來。
“這是我所有的家產了。”艾爾文苦笑著說道,“你們既然命都不要的跟著我,那我又怎會藏著掖著?”
浪雲和夏燁相視一眼,他們知道艾爾文這是有事要說了。
“我已經讓葵傾駕著飛艇往薩留希來了,這兩日應該就要到了。”艾爾文說道,“若事不遂人願,我們就乘著飛艇一塊往北麵去。”
這不遂人願的事,自然說的是緬因的軍隊攻破薩留希了。
“北麵?北麵哪裡?”夏燁不禁問道。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在大山脈的北麵吧,或許更北。。。”艾爾文此時顯得有些茫然,一如對待他那個素未謀麵的母親一般。
夏燁和浪雲這下也跟著迷惘起來。他二人更多的是不解,為何艾爾文殿下已經想好了退路了?難不成他也覺著這王都肯定守不住?那去北麵又是做什麼呢?
艾爾文沒再多言,收回了臉上迷茫的神情後就把幾個箱子又鎖上了,“你們先把這幾個箱子搬到前廳去。等葵傾的飛艇一到,就把它們搬上飛艇去。知道了嗎?”
兩人心下雖有種種疑惑,仍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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