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透斜陽,城樓紅影明暗裡,倩侶倚背各相依。
暮山無數,十裡平蕪歸去路,安得壯士靖王都?
傍晚的風開始卷起城牆上的煙塵,沉寂了多年的薩留希即將迎來幾十年首見的戰火。阡陌縱橫的街道上,人影稀疏,來往不多的行人也皆是行色匆匆,大部分人家都大門緊閉,蕭索間頗有些風聲鶴唳的味道。
艾爾文苦思而不可得,沒來由地望著天,開始企盼葵傾這個小丫頭能快一些到,他心下暗道:“我的身家性命可都在你手裡了,葵傾你可彆跟我開玩笑啊。”
此時夏燁拎了一袋子“汀蘭”烘焙坊新出爐的麵包來給艾爾文送吃的。這是這家店這幾日出的最後一批麵包了,因為今後幾日他們就不做生意了。他看到奧妮安靠在艾爾文的背上小憩,就沒出聲打擾。
其實奧妮安已經醒了,隻是賴著不想起身罷了。
“怎麼樣?可想到什麼禦敵良策?”奧妮安伸了個懶腰,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沒有,走一步看一步吧。”艾爾文搖了搖頭說道,也站起身來。
奧妮安要去問緬因部隊的最新動向,離去前嗅到麵包的香味,扭頭回來,直接從袋子裡搶了一塊才走,絲毫沒理夏燁臉上驚訝的表情。
“夏燁,我記得你家應該是在東麵的外城那一片,就是‘舊河’那家店那一帶,是吧?”艾爾文說著蹙眉望向城裡的東麵。
“是啊,殿下,”夏燁點了點頭,有些不解地望著艾爾文,“我們不就是在那邊認識的嗎?”
“我還記得你那個鄰居,叫緹妮,是吧?”艾爾文回過來看了夏燁一眼。
“是啊。”夏燁又點了點頭,他心想艾爾文殿下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地提起她來做什麼?不過此時,想到那小姑娘,心上倒是沒那麼撕心裂肺的痛了,夏燁有些失落地想道。
“我記得你當時說,那姑娘家是被光正教安了個什麼瀆神的罪名,才淪落到那般的,是吧?”艾爾文接著問道。
“嗯。”夏燁越發不能理解艾爾文到底想問什麼了。
“那我問你,光正教是不是在你們那一片抓了不少人?”
“是呀。這幾年,時不時就有人被光正教抓去,連一些小貴族都逃不過去。”
淪為奴隸的少女緹妮,舊河餐館的破舊招牌,產自哈勒底的甘茹根,虛設名目敲詐錢財的光正教,這些亂成的一團的線索的在艾爾文交織起來。
“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艾爾文一下子明白過來,瞪大著雙眼,樣子十分驚悚。
夏燁看他這模樣還以為他失心瘋犯了呢。
艾爾文扭頭就去追奧妮安,順帶還一把奪過夏燁懷裡的紙皮袋子,邊跑邊隨手掏了一個麵包拿出來啃。
夏燁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快,快。。。”艾爾文跑著還不忘扭頭來對夏燁含糊不清地喊道。
夏燁雖不知道艾爾文打算做什麼,但看他這神色就知道這事很重要,於是邁開步子跟上了他。
於是看到兩個身影在城樓上飛奔,其中一個懷裡還捧著一袋麵包。
當艾爾文喘著粗氣跑到奧妮安身側時,哨騎正發回消息。
“是不是緬因軍不見了?他們是不是消失?”艾爾文不等那傳信的將官開口,就瘋狂搖著他的雙肩逼問道,“是不是?你說話呀?是不是?”
這位將官驚愕地望著艾爾文,怕自己遇到了一個瘋子。
奧妮安也是一臉奇異地望著艾爾文,她不明白艾爾文在說什麼。
不過更讓她錯愕的是,那位將官掙脫開艾爾文之後和她彙報的內容──緬因軍在十裡外消失了蹤跡,去向不明。
艾爾文也聽到了傳信將官說了什麼,嘴裡不停地喃喃說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他那瘋狂的眼神裡,透露著無儘的不安。現下的他,在旁人看來,目光遊離,瘋言瘋語,更為滑稽的是他懷裡還捧著一袋麵包,活脫脫就是個瘋子。
“快!快!喊上所有人,跟我走!”艾爾文當即回過神來,拉著奧妮安的手急切地說道。
奧妮安知道他這時說這種話,一定有他的道理,當即對著周圍的城防衛隊下令道:“城牆上的所有兵士,都跟我走!快!”
周圍這些城防衛隊心想這伯爵獨子瘋了,難不成公主也跟著瘋了?緬因軍隊馬上就在十裡外了,怎麼就放棄外城牆了?
艾爾文這時已經等不及眾人集合了,一個人匆匆奔下城去,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是捧著一袋麵包在跑。惱急之間,這袋剛出爐的可憐麵包就被他橫扔了出去。
下了城之後,艾爾文跨上坐騎就直奔王都東麵,他現下身處外城北麵,要繞過去還得不少路呢。畢竟誰都會認為緬因軍隊會沿著省道從北麵攻來,奧妮安也是在北麵城牆這裡布置了較多的守軍。
奧妮安和夏燁緊隨艾爾文之後,後麵跟著大隊的城防衛隊。
“我們這到底要去哪?你到底要做什麼?”奧妮安追上艾爾文後扯著他問道。
“你知道嗎?你回薩留希那天,嵐姻帶我去了個地方,”艾爾文說道,“我以為她隻是單純地想拉我一起吃個早點罷了。”
“然後呢?”奧妮安皺著眉問道。
“或許真的隻是吃個早點而已。但事後想想,也或許,是一個小姑娘不服氣另一個小姑娘的排場,”艾爾文邊說著邊看了奧妮安一眼,“所以她想和某個她樂意分享的人,顯擺一下她的實力,或者說她家的實力?”